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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的时候喉咙有些发紧。

她吞了吞口水,朝着房间中最亮的地方看去。

眼睛在光线下适应了两息,她方看清他。

季辞一身黑色锦衣坐在榻上。

腰上玉带收束得极为齐整,袖口带着一小节皮质臂缚,将原本敞开的袖摆紧紧收贴在手腕上。

那只好看的手上捏着一册经文,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恰巧翻了一页。

他极少穿黑色。

平日里的浅色衣袍衬得他温润如玉,可这件黑色的锦衣,却似乎能将他平日里那些刻意收敛的阴鸷,放肆地显露出来。

端是往那里一坐,平静下的威压便让人觉得心里发怵。

柳云诗站在原地,低头绞着手指没动。

过了半晌,那边的男人阖上经文朝她看了过来。

即便隔着昏暗灯光,柳云诗仍能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带着审视。

她呼吸一滞,不自觉抿了唇,长睫如蝶翼轻颤。

“季蕴回清平了。”

男人放下书,起身,仰头整了整衣襟。

柳云诗顺着他的动作,视线扫过他凸起的喉结,“我听陈深说了。”

“我让他回的。”

柳云诗低头没出声。

季辞将方才写字时卸下的白玉扳指带上,看了她一眼,“随我来。”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语气,柳云诗愈发忐忑,磨磨蹭蹭跟在季辞身后出了阁楼。

阁楼外围,绕着房间有一圈不宽的露台。

两人刚一站定,季辞便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唇角微微勾起。

柳云诗还没反应过来,忽的身子一轻,人已经被他掐着腰放在了露台的栏杆上。

身后便是三层楼的高度,夜风呼啸吹得人身子摇摆不定。

柳云诗惊呼一声,下意识攥紧了季辞的手臂,眼中霎时蓄满了泪,“表哥……”

“你知道,方才我做什么去了么?”

季辞站在她面前,面对她的慌张和无措,纹丝未动,连胳膊都未抬一下,任由她抓着自己。

柳云诗下意识抬头看去,男人压下眼皮盯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风将他身上的血腥味送入她鼻尖,柳云诗想起陈深方才说季辞去审犯人的话。

“那犯人屡次三番交代假证据戏弄于我,我自是得让他老实些。”

他抬起她的下颌,拇指摩挲她的下颌弧线,轻笑:

“表妹说是不是?”

柳云诗眼泪扑簌簌往下落,这次是当真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她知道她的那些伎俩他都看在眼里,可她每每总是心存侥幸,直到此刻,她才彻底认清他。

有那么一瞬t间,她甚至觉得他当真是想要推自己下去的。

柳云诗在栏杆上摇摇欲坠,除了用颤抖的手紧抓住他,别无他法。

月光下,少女的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无色,甚至连哭都忘了,只敢默默流泪。

季辞凝视她片刻,将人放了下来。

刚一站定,柳云诗的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季辞长臂一伸,紧紧将她捞起箍进怀里。

“看在季蕴的份上,魏铭那件事作罢。”

“但季蕴,你今后若是敢沾一下,我便不会再像今夜一样轻饶你。”

柳云诗软在他怀中,捂着胸口不住喘息。

方才那种濒死的绝望感此刻才回过味来,紧张恐惧到极点,令她几欲作呕。

她深吸了几口气,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季辞蓦的一顿。

“那么表哥,你到底是因为在乎季蕴而不让我接近他,还是说——”

柳云诗抬眸,梨花带雨的小脸上笑意明媚,然而细看之下,满是讽意:

“表哥其实已经见不得我同旁的男人亲近了呢?”

第18章

季辞眸光倏忽闪烁了一下,咬了咬牙,盯着她沉默不语。

柳云诗撑着自己站好,从他怀中退出来。

几个月的情绪在方才这一刻尖锐地爆发出来。

不同于之前,她的眼神此刻毫不躲避地直视着他,仿佛被逼到退无可退后,只能选择倾其所有勇气面对他。

她的嗓音依旧有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却异常坚定:

“你分明是在乎我的,倘若你当真觉得我心术不正勾引你弟弟,那么你就不该是让他走,而将我留在府中。”

“表哥,到底是看在季蕴的份上而让魏铭那件事作罢,还是本身你就知道,我定然会告诉季蕴,而季蕴定然会来找你大闹一场?”

季辞静静注视着她,皎皎月光之下,长身玉立,衣袍随风猎猎翻涌,眉目冷峻,眼眸生寒。

柳云诗咽了咽口水,心一横,步步紧逼:

“所以打从一开始,魏铭这件事,你就没打算让它成。表哥说我在算计你,说到底,还是表哥在利用我的算计算计我。”

她上前一步欺近他,含着水雾的眸子盯向他的眼睛,软软的嗓音一字一顿,“表哥敢说不是么?”

露台上夜风骤然变大,呼啸着嗡嗡刮在耳边。

两人的发丝飞卷,在空中相触、缠绕。

月光如残雪一般幽寂,不动分毫地落在栏杆上,地上,墙面上,和季辞的眼底。

他睨视着她,淡淡眼波泛着冷意。

柳云诗刚一说完这些话就有些后悔了,但她只能硬着头皮直视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颤抖和哽咽被发现。

四周静得只有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季辞眼底冷意松动,他眯了眯眸,轻嗤一声移开目光。

沉沉的嗓音带着沙哑:

“柳云诗,你知不知道自己方才在说什么?”

柳云诗低头不语,垂在身侧的手却倏然松了下来,手心里一层绵密的细汗。

季辞的手搭上栏杆,月光在凸起的青筋一侧投下浅淡阴影,“倘若我给了你什么错觉,你还是趁早认清为好。”

“你要知道,你是顾璟舟的未亡人,我对谁心动都不可能对你心动。”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柳云诗抬头去看的时候,他又迅速将视线收回,移向远处的湖面,语调散落在风里:

“今后离季蕴远点。”

说罢,他再未往她这边瞧来一眼,转身离开,步子比往日要快上许多。

男人一走,滞闷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压在头顶的沉重感也随之撤离。

柳云诗将湿黏的手心在裙侧蹭了蹭,回头重新看了眼方才被他放坐的栏杆,深深呼出一口气。

等了许久,她才挪动发软的腿进屋。

回到阁楼里的时候,她正要下楼,视线略过去,无意间发现方才季辞坐过的地方,榻几上除了放了本经文外,似乎还有本什么。

她犹豫了须臾,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那放在榻几另一侧,被经文压了一角的根本不是什么书,而是一本字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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