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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想好好看一下。”
“算了算了,没事的。”小助理将手镯小心放回去,一边和陈牧成往外走,一边拍着胸口安抚,“幸好老板不在这里,还好是被我看到了。”
陈牧成从其中听出来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从杨乘泯的办公室走出来,奇怪地问:“为什么这样说?不就是看了一下吗?你的老板是很喜怒无常不讲理的人吗?”
“不是的,只是因为那个手镯是我老板非常宝贵的东西。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上一个在这个职位上做了很多年的人,只是因为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就被老板非常生气地辞退了。”
“太可恶了,你知道现在找工作有多难找吗!”她和陈牧成共情,又站在杨乘泯的角度若有所思地说:“但那个手镯应该是对我们老板很重要的东西吧,我听说最后在垃圾桶里找到,是我们老板跑到楼下的垃圾站一个个去翻垃圾桶。”
杨乘泯在这时过来了,小助理叽叽喳喳地捂住自己的嘴,陈牧成望过去,远远的,看他一身挺拔,活像十八岁时,他看他的每一眼。
“没关系。”陈牧成对她笑了一下,“你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见面礼最后还是陈牧成一个人去买的,除了送长辈的营养品,给女方的是一只玉镯,上好的和田玉,白度纯正,光泽温润,晚上吃饭的时候,陈牧成和杨乘泯说完这些,又说:“我还买了一些别的东西。”
六月份还不是个吃螃蟹的季节,就算是从主要产区的长江一带运过来的也还不够完全成熟,杨乘泯只能剥蟹黄,一边剥,一边挑出来放到陈牧成盘子里:“什么?”
陈牧成放下筷子,慢慢把手探进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正方形的,胡桃木的盒子:“我给你买了一个戒指。”
他说:“我在面包店工作还很短,还不能发很多工资。它有点素,有点便宜,有点不够好看。你要我帮你带上去吗?”
他打开盒子,郑重又慎重地举在杨乘泯面前。灯光昏黄,暖暖地自上而下打下来,照着这小小一张餐桌。两个人相视无言,静静看着对方,好似一晃,什么都没变。
“好。”杨乘泯说。
他张开手,他给他带上去,从无名指轻轻穿过。
杨乘泯垂眼看他低头认真的样子,又看他的手,他问:“你的呢?”
“在这里。”陈牧成拨了下衣领,露出脖子上一条细长的链条。
杨乘泯摸上去,把那条细细的链子抓在手里,瞧那个和他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为什么想要买戒指呢?”
陈牧成说,“大家不都是这样吗?长大了用照片怀念过去,分开了用礼物思念距离,在一起了用日子纪念,不都是这样吗?爱用一些普通的东西来赋予一些什么意义,我们需要这个戒指。”
是他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没有给他留下一丝念想,他抚摸杨乘泯的脸,轻轻柔柔说:“我的手镯,扔掉吧,它很旧了,没办法再被你赋予什么意义来代替我了。”
“好。”杨乘泯把他抱进怀里,陈牧成探出一只手,拍他的背,还有一句没说完的话。
“哥,我们这次,好好在一起吧。”
听杨乘泯说,David本来是临床专业的,是读研时误打误撞走了心理学这条路,尽管是半路出家,这不妨碍陈牧成仍旧认为David的专业能力很出色。
陈牧成害怕甚至无法和杨乘泯进行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David说这叫PTSD,极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他在国外那半年的遭受中留下来的后遗症,以及在这之前,杨乘泯对他的层层推动。
可是陈牧成又问David,告诉他他如今早已经不怕水。David从谈话室的软皮沙发上站起来,一边冲咖啡一边痛惜地摇头:“你并没有搞清楚重点在哪里,水根本就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杨,因为他是有直接关系的。”
“也可以是他贯穿了你所有的伤痛,你现在怕他,这是由他在那么多年前,对你开启的一个有一点裂缝的圆,然后又由他沿着这道裂缝砸开这个圆,到现在这个圆缺了一角,这是他一手造成的。”
大卫的中文有时理解起来很抽象,他问陈牧成明白吗,陈牧成好像有点明白,David好像是在说因为杨乘泯是他人生那份伤痛中最直观最抬脚就跨进来的参与者。
陈牧成直接略过这个话题,问David:“那我还能治疗吗?怎么治疗?”
David说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方式主要是药物心理以及物理,因为这是陈牧成的爱人,大卫建议陈牧成和杨乘泯配合,尝试做脱敏治疗。
David说一位温柔和有耐心的爱人胜过一切心理治疗,尽管造成这份不幸的开始也是他的爱人,但大卫还是送给他这句话,并且相信他们能克服一切困难。David说,爱是神圣的,相爱的人也不会容忍任何阻碍闯进来。
整个七月,从建立恐怖和焦虑开始,陈牧成的爱和惧不断发生碰撞质变和交融,正视爱也正视越来越多亲密的事。
其实有什么好怕的呢,爱是神圣的,他爱的人也爱他。陈牧成再次想起David这句话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玩杨乘泯的手。
夏天天黑得太晚了,一天结束,到这时候也才刚暗下来,屋里空调开的不冷,陈牧成穿一套睡衣,没盖被子,一只手在杨乘泯的戒指上刮来刮去。
“哥。”他突然撑起身子,捧着脸凑到正在一旁处理工作的杨乘泯,“你觉得爱是神圣的吗?”
事实上再在一起以后,陈牧成其实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松就从嘴里随口对他吐露一些爱意,杨乘泯也很清楚,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当初被他回馈的那样残忍的恨伤到。
杨乘泯把电脑合上,看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回答:“是长久的。”
从他还不知道爱有那样矛盾又对立的痛苦时,它就已经存在了那么久,很难说爱不是长久的。
“是吗?”陈牧成和杨乘泯的手牵起来,他举高,透过十指相扣的缝隙间,盯天花板发呆。
“我想不明白,我妈那么爱我爸,我爸就一点也不爱她吗?或者说以前是爱的,后来为什么不爱了呢?”
“我总要问一问他的。”他说。
他侧过身,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杨乘泯,安静了好一会儿,他说:“我想要一个家,哥。”
“嗯。”杨乘泯垂下头,一只手摸在他的眼皮上,“我给你一个家,没有你的妈妈,没有你的爸爸,也没有我的妈妈,我的爸爸,只有我们两个。”
他取掉他脖子上的项链,将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征求,像他给他带那样圈进无名指。
“谢谢你。”杨乘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