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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口,最后吃下钵仔糕,略略用过了宵夜,扪腹时忽瞧见楼下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跑当小鬼阿牛,正挎着一个破旧的竹篮子在马路上瞎晃。
阿牛似乎感到楼上有人看他,一抬头发现还真有人,看清是甄钰,嘴角不觉咧开,回眸向她一笑。
甄钰朝他一点头,阿牛领意,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省得让人觉得脏兮兮不成腔,拍讫要上楼去寻甄钰,脚步才移动,可连菜馆的台阶都没踏上一级,便被堂倌遮住了路:“叫花子,勿要进来。”
阿牛在门口延长脖颈透了透里边,指着二楼坐窗边的甄钰,说:“二楼有个小姐喊我上去。”
这种爱乱扯谎的氽头势跑当堂倌见多了,冷笑一声,顺着阿牛指的方向看去,没想到还真有小姐,是方才点钵仔糕的小姐。那位给他小帐的小姐微微点了粉首,他不好意思拦着只好放行。
菜馆热闹,沪上有许多广东来的生意人,都说着字正腔圆的粤语,阿牛思觉自己自己的粤语稍带了乡腔,七扭八拗不好听,下定决心往后得多和广东人打交道学地道的粤语。
阿牛落座头便问:“姑娘不是下个月才放假,怎的回来了?”
“回来看看小慈。”甄钰抱着双臂,含糊回道。
甄钰话没说明白,阿牛恍然大悟,甄钰与甄慈是一对双胞胎,甄钰是姐姐,甄慈是妹妹,七岁那年上天狠心,让二人一个在阳间,一个去了阴间。
阿牛一副懂得了的样子,说:“阿牛也去,那姑娘何时回公学去?”
“明日便回。”叙谈片刻,甄钰转头要多一副碗筷,叫多了两份定能当饱腹部的菜水。
让他上来原是请吃饭,阿牛肚子饿,却面有难色,摆手拒绝,说:“姑娘你吃就好,近来你又瘦了许多,姑娘瘦了,我就不能吃太多。”
这话说的奇怪,甄钰瘦了胖了又与他一个跑当小鬼有什么干系?也不知是打什么哑谜,藏了什么阄,只听甄钰说:“不几日就胖了,你还在长身体,吃多点吧。”
阿牛今年十八,站起来同甄钰一般高。甄钰一米六五,在姑娘里头是个不短不长、肥瘦合度的好身段,阿牛是个男子,一米六五的身高,难免生得矮婆娑了点。
阿牛战战兢兢接过碗筷,不敢夹盘里的菜,只说:“这般才是最好的。”
两人都在用粤语交流,甄钰本就是广东人,粤语说的标准无比,她三岁来的沪上,来沪上后姆妈和爹爹还有娘姨在家中都说粤语,从小听从小说,脱口而出的粤语只带了苏白的软却不带地方腔色,两厢结合听起来分外酥耳。
面前就是香喷喷的菜,带着菜香油香的热气绕着鼻端走,越看越饿,越闻越想吃,阿牛之前再度确认:“姑娘真会变胖吗?”
甄钰眼看向窗外,“嗯”了一声。
得到保证,阿牛夹起一只虾,连壳带肉放在嘴里咀嚼,一上把菜都吃的差不多。甄钰屈指敲响木桌,嘴上自然地换成苏白问:“顾二爷何时回来。”
腹部鼓鼓,阿牛放下筷子吃不下了,反袖擦擦嘴角的油渍:“阿牛去顾公馆打听过,可没有打听出来,顾二爷似乎与大老爷的关系不好,如今一个电报电话都没打来。顾家的娘姨大姐,日日都做着二少爷回来的准备,准备了半个月了还不见人影,渐渐的松懈了。依阿牛看,一旦真正松懈二少爷定然就回来了,就像战场似的,将军佯装溃败,等敌人不注意杀个回头。阿牛还打听到,顾二爷今次回来要在姑娘所读的东浦大学投身教育。”
阿牛有两个身份,一个是跑当,一个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包打听,还是甄钰的包打听,他没能打听出甄钰要的消息,说了一大通废话,觉得对不住甄钰,又怕甄钰责怪,忙低下头,不敢抬头看人,说:“阿牛还得知,顾二爷有一只耳朵听不见声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老师吗?”甄钰吃惊之际来了微乎其微的兴致,“耳朵听不见......”
阿牛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甄钰拆开来,里头装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文质彬彬,盈寸鬓发,鼻梁上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颇为成熟与稳重。
甄钰见不得黑白的照片,深入一些来说她见不得黑白男子的照片,忆起不美之事,忽然泪眼噙波,没了平日的镇定,拿着照片的手一直抖个不住,施了胭脂的脸在一瞬间也没了颜色,变得如纸一样苍白。
阿牛见甄钰掉了态,一个劲儿咒骂自己粗心大意,劈手夺过照片装回信封里,发颤地解释:“这是那二爷的照片,看模样就不是个小人物。是活着的人物,姑娘可别想太多,是活着的,好好活着的,不是死了的。”
第七章 甄钰遇跑当小鬼,半夜双双去坟地 (2)
为了镇定甄钰的情绪,阿牛不断重复后头的话,一连说了三十来遍甄钰方才渐渐控制情绪。只是脸色还是苍白。
“活着的,就好。”甄钰儿时捡到过一张死人的相片,正因为她这个举动,让甄家陷到另一条黑暗的路里。她拿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不料手抖,杯中的水大半倒在胸口,湿了一大片。
不远处的堂倌见了,狗腿子勤快,笑吟吟送上一条热香巾,且就手送上两碟手分,一碟装着瓜子,一碟装着榛仁,阿牛掏空了衣上的袋子,把手分一颗不掉地装进口袋。
甄钰接过香巾擦了擦,桌上的菜都吃讫了,她再度招来堂倌算账,一共是四元,阿牛想掏钱买单,甄钰单一个冷冷的眼神送过去他就不敢再有动作了。甄钰掏出了钱放在香巾上,谁知跑来一个穿着二蓝布短袄的堂倌,只说已有人会帐不需再给钱。
甄钰眉头一皱,放眼看四周没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知是谁多此一举,就问:“何人?”
堂倌摇头,说话时眼里满是羡慕:“我只知道是个与您年纪差不多的小姐,留着小卷,头上带一顶小黑帽,穿着粉白的洋装,特别漂亮,不知是哪个公馆的小姐。”
一听穿洋装留小卷,甄钰与阿牛都知道是谁了,是法租界探长的女儿陶呦呦,阿牛担忧地向甄钰看了几眼:“姑娘……”
甄钰嘴角微微一抽,留下了钱,脸上泌着秋霜似地起身离桌:“会错帐了,下回见到她你将钱送回去,送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