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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条被养得肥硕的鲫鱼见人走近,甩尾溜走,卷起阵阵水涡。

荀子微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今日找你前?来是为何事。”

沈谏笑着回道:“昨夜陛下提到赴诚山无名碑,臣便?猜到今日会被您二位宣召。”

他语调一顿,道:“二位是想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事吧?”

沈谏用了“那个人”指代陈守义。

赵锦繁意味深长道:“你不?直呼其?名?”

沈谏道:“守义这个名字太好,他不?配。”

赵锦繁叹了一声:“理解。”

沈谏道:“臣同此人相识于微末之?时。他是个极为上进之?人,只要是能看见他的时候,他都?在用功,无一日懈怠,这一点臣实为钦佩。”

“他为人爽朗,同人打交道分寸拿捏很准,因此人缘极好。他极懂看人眼色,左右逢源,尤其?会讨先生的喜欢,因此在读书?时先生一直对他颇为看顾。之?后他入朝为官,也很讨他上级喜爱。臣想这或许与他幼时在街边讨钱,受尽人情冷暖有关。”

“不?过他这人看似圆滑,在某些方面却不?懂变通。如果说张永为人外圆内圆,那他则是外圆内方。”

赵锦繁道:“比如说?”

沈谏道:“比如他在街上看见有地痞欺辱老弱,明知打不?过地痞,还要上前?为被欺负的人仗义执言。说得好听点那叫正直不?畏强权,说的难听点叫不?自量力?,多管闲事,死脑筋。臣知道那是因为他幼时与母亲孤儿寡母常被叔伯欺凌,因此看到同样被欺凌的弱者,没法坐视不?理。”

“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从前?众友人一道喝酒谈及心中抱负,我们之?中大多数人都?说是为了兼济天下,呵,这也无可厚非,读书?人谁不?是受圣人言圣人训,心怀治国之?志呢?可他却不?一样。”

赵锦繁问:“如何不?一样?”

沈谏回道:“大家问他为何读书?他说想要大好前?程,最重要是想变得有权有势,当?然如果有闲心他也愿意顺带报国。其实大多数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很少有人被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不?找冠冕堂皇的理由?粉饰自己,而像他这般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赵锦繁道:“这倒也算是心怀抱负,志向高远了。”毕竟以他当?时的处境,想变得有权有势着实不?易。

沈谏道:“无论心中有何抱负,是为国为民还是为己,那会儿大家都?有同样目标,也算是志同道合,处得愉快。后来嘛……我想陛下已经知道臣与此人之?间?有何过节了吧。”

赵锦繁“嗯”了声。

沈谏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后臣便?没同他再打过交道了。”

赵锦繁问:“那关于他泄露考题一事,你知道多少?”

“四年?前?那会儿,臣混得可没他好。他出事那会儿,臣不?在京城当?差。”沈谏顿了顿,“话虽如此,但作为曾经的‘友人’,臣还是稍稍找人打听了一二。”

他看了眼安静坐在赵锦繁身旁的荀子微,道:“应该比二位了解的稍微多些。”

赵锦繁直言道:“那你觉得此事可有蹊跷?”

沈谏道:“陛下是想问臣,他有没有可能是冤枉的?”

赵锦繁道:“不?错。”

沈谏道:“臣认为……没有。”

赵锦繁问:“为何?”

“方才臣说过,他是个非常死脑筋的人。如果一件事不?是他做的,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的。”沈谏道,“据臣所知,当?年?是他自己亲口在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自己泄露考题一事供认不?讳。”

赵锦繁道:“他自己承认的?”

沈谏道:“不?错。那会儿他母亲已去,又尚未成家,孤家寡人没什么能威胁他的东西。臣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他承认一件自己从未做过之?事,更何况这事还是死罪。”

“所以臣认为,此案他无冤。”沈谏下结论道。

赵锦繁若有所思,一股害喜的劲从胃里往上冒,她?捧着手中温热的酸梅饮抿了口,缓了一缓。

沈谏坐得老远便?闻见她?杯盏中的酸味,微微蹙眉,心道她?从前?有那么爱吃酸吗?

从长阳殿离开回到丞相府,顺嘴问了刘管事一句:“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忽然那么爱食酸物??”

刘管事问:“您问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沈谏沉思片刻后,道:“女人。”

刘管事道:“也许只是口味改变,也许是有喜了。”

“有喜?”沈谏眼微眯,“你是说她?可能怀孕了?”

*

沈谏走后,长阳殿内。

赵锦繁对荀子微道:“朕记起很久之?前?,太傅曾同朕提起过陈守义这个名字。不?过他老人家是把陈守义当?反面教材提起的。他说此人太善钻营,根基不?稳又爬得太高太快,恐没有好下场。结果……还真被他料中了。”

荀子微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薛太傅他应该也常在你面前?拿我当?反面教材吧?”

赵锦繁托腮笑了笑:“才没有。”

荀子微:“嗯?”

赵锦繁道:“他光是想到你就气饱了,才不?想多提你。也就偶尔骂你几声‘狗贼’罢了。”

荀子微笑道:“倒的确像他会做的事。”

赵锦繁道:“他一直是那样的脾气,看不?惯谁,从不?藏着掖着。”

荀子微看着赵锦繁,忽问道:“那你呢?你……如何看待我?”

赵锦繁一愣,默了很久后,对上他的眼睛,反问道:“您要听实话?”

荀子微侧目看向别处,回道:“不?了,算我多问。”

赵锦繁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话归正题。”她?道,“您觉得此案可有冤?”

荀子微道:“有没有冤,有一个人一定清楚。”

赵锦繁道:“您是说江亦行?的那位同谋。”

荀子微道:“不?错。”

赵锦繁道:“说起来死刑犯的尸首,朝廷是不?作收留的,倘若犯人有家眷会交予家眷处理。倘若没有,则由?行?刑当?日的刽子手带走处理。通常刽子手嫌送去义庄麻烦,往山上乱葬岗一丢便?算了事。”

“陈守义的尸首却埋在无名碑之?下。我想是有人去乱葬岗尸堆里,把他的尸首给找了出来,妥善埋葬在了那里。此事大概便?是江亦行?与其?同谋所为,埋了陈守义的人理所当?然知道他的尸首在何处。”

荀子微道:“你说得不?错。”

赵锦繁将?当?日刑部排查记录找了过来,翻开一页,她?的目光落在江亦行?自缢那会儿落单的十二个人的人名上——

翰林院朱启、刘琮,新科探花陆斐,礼部柳岚……

“您觉得他会是谁?”赵锦繁问道。

荀子微对着那几个人名,思索片刻后道:“这几个人里有两?位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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