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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掌心很柔软,也很光滑,微微发热。像女孩的嘴唇。我心猿意马,坐上电车后便不怎么和他说话。
我们在大宅里玩了两条路线。等到雨停了,我们才从里面出去,到奇幻庭园里逛逛。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我们走在湿漉漉的小路上,路旁的枝叶随风撒下水珠。
他依旧没有松开我的手。我便没有理会,只问他要不要打伞,弄湿了衣服容易着凉。他说不用这么麻烦,反正我身上的布料也不是很多,弄湿了也不打紧的。
我说,你可不能这么随便,感冒这事可大可小。他这会大了点胆子,不总是脸红红的看着我不敢说话,直接反驳道:“本来就是嘛,这样的天气,太阳一出来,晒会就干了,像舅舅这样穿才得小心感冒。”我惊奇道:“等等,你是在嘲讽我年纪大吗?”
这句话莫名逗乐了他。他一下子笑起来,露出小小的牙齿,眼睛眯眯,还有卧蚕,连双肩也微微缩起,像只小动物。
雨后的阳光毛茸茸,落在他的脸上金灿灿的。
我不由牵紧了他的手。
这个反应,让我们二人都有些愣住。
他看向我,一时没有说话。
庭园里很安静,没有太多游客。栩栩如生的雕塑潜伏在树木中,空气中有股缱绻、潮湿的气息。我清楚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耳朵里血液一阵一阵流动的声音。
他忽然问道:“舅舅……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啪嗒。
枝头上积聚的雨水滴落在我的眼皮上,眼睛雾蒙蒙的,好似雾里看花。
我的手心发热,微微颤抖。他的手指牵着我,像纤弱的杨柳。
我注视着他。他快速眨了眨眼,很紧张,嘴唇抿着,肩胛微微向后收缩,像一把拉开的手风琴。
他应该是天真的,纯洁的,可我却觉得他身上有种奇异的性感。
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觉得赧然。我知道他说的喜欢不是我想的那一层意思,但是我的大脑里还是勾勒出千万种可能。不过,我很快想到,意淫又不犯法,我在做什么白日梦他又不知道。意识到这一点,我顷刻轻松了许多,并心安理得起来打量着他。
说到底,我并不是什么道德感强烈的君子。装到现在还人模狗样,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功劳。没什么是不能承认的。我对他说:“是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我这句话让他扬起了脸,树叶罅隙间的光影,流过他圆溜溜的眼睛。
真漂亮。
我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像被一种温热却浓稠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
“真的?”
他的开心显而易见,但他还要装。想了想,又说我不相信,扭扭捏捏要我再说一遍。
天哪,我和前妻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这么甜蜜。
我忍不住摸了摸他那张玫瑰色的脸蛋。他从迷离大宅里出来的时候给自己喷了一点防晒喷雾,弄得脸蛋水濛濛冰凉凉的,真是一个爱美的小朋友。
自从和前妻结婚之后,我再也没有找过情人。倒不是说我对婚姻有多么忠诚,我只是嫌麻烦。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自然不会有免费的午餐投怀送抱。当一个人对你好不是心甘情愿,那自然会贪心不足。
“舅舅……”
他又叫了我一声,眼睛亮眨眨地看着我。
我问道:“是不是在这里逛得太无聊了?我们去灰熊山谷吧。”
他摇了摇头,看来还有话要对我说。
和他相处,挺需要耐心的。像逗一只小蜗牛。他不会一下子把话都说清楚,也不会一次性就向你敞开心扉。太着急,就容易伤害他。
我想得出神了,差点没有听到他这句话。
“……你愿意收养我吗?”
“收养?”
我没有听错。
我发怔了一会。我对这个词语并不陌生。前妻曾经在我们关系出现裂痕的时候动过收养的念头。她问我,如果我们去领养一个孩子,是不是可以挽救一下我们之间的婚姻。我说,那不过是在已经裂开的桌子上刷一层漆。
小外甥正紧张地看着我,期待着我的回答。我却觉得荒谬极了,莫名其妙的,心底那些旖旎的念头一下子没了。
我问道:“你是我二姐的孩子,为什么突然间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这句话,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泄得一干二净,他又缩回他脆弱的外壳里。
“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蹦出几个词来。
我道:“你不用紧张的。”
他听了,反而更紧张了,话根本说不利索。我本身是有点急性子的,对上他已经用了我十二分的耐心和全部的好脾气。色欲熏心的时候,我倒是还能哄他一两句,现在却觉得煎熬。可我又不能拿他怎样。他简直是我的祖宗。
我正这样想着,越发不耐烦,他突然上前抱住我——不,倒不如说他像小炮弹一样撞向我,我肋骨顿时疼得要命,但要命的是,他双臂勒着我的脖子,几乎让我没办法呼吸了。他却大声道:“因为我很喜欢舅舅!”
夭寿,他居然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我整个人都懵了。大脑像被一群蜜蜂侵占,嗡嗡地叫。他抬起头来,一双清亮的眸子泫然欲泣,下巴贴着我的锁骨,轻轻地抖。
我心跳突然加速,半晌都说不出来。
我抱着他站了好一会,直到他小声说好疼。
我这才留意到他为了维持这个委屈巴巴的姿势,从刚才起就一直仰着头。可不,这下子居然把自己脖子抻着了。我顿时好气又好笑,叫他慢慢转动脑袋,活络活络颈部。幸好并不严重,坐下来缓一缓就好了。
麻烦的是,他本来就脸皮薄,这下更是觉得丢脸得很,坐在石凳上把帽子压得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我问他是不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情,他也不回答。
他拧巴起来,居然那么难搞。我拿他没辙,干脆说,要不我去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他立即回过劲来了,一下子抢走我的手机,那尖利的指甲挠过我的掌心,火辣辣的,小猫似的。
我本来觉得他的心思是挺好猜的,没想到又因为自视甚高而在他身上栽了跟头。我摸不清他对我二姐的态度,也对他家庭的情况不了解。二姐到现在也没有回我中午时发的信息,想必还在和她的丈夫大吵特吵。想到这里,我头疼极了。我以为我就兼任个导游,没想到还得给我小外甥做心理辅导。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只烦躁道:“你怎么和我闹性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语气不太好,他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就滚落在他的鼻梁边,像挂了个单片眼镜似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