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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求于他,在合理的范畴内报答是理所应当的,扮作丫鬟端茶倒水也无可厚非。
只要他不要求她与他共赴云雨就行。
不过她如今还怀着身孕呢,他应当不会这么禽兽。
思绪纷飞间,她上了马车,一眼便看见了阖着眼闭目养神的沈砚。
马车缓缓启动,沈砚依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她斟酌着要不要与他打个招呼,又纠结于该以一个怎样的身份同他打招呼。
是宁国公府的大小姐宁沅?
还是这身皮囊之下的俏丫头宁沅?
她思来想去,觉得那日明决都把话暗示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若是还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便显得很不识好歹。
成大事之女子能屈能伸。
她下定决心后,走去了沈砚正单手支颐的小几边,拿起一旁的茶壶,为他添了盏茶。
双手奉去他面前时,还不忘把衣袖拂过他清冷面庞,送来一阵清甜熏香。
“沈,沈公子。”
声线轻软,带着百转千回的尾音。
沈砚觉得自己耳膜震荡。
他就是怕宁沅误会,才假寐不欲理会她,心想着把她带去府里,她的疑心也可尽消了。
她怎么还上赶着来招惹他?
见他仍阖眼假寐,不为所动,宁沅心想:这他都不满意?
少女凝眉片刻,拎着衣裙他身前缓缓蹲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公子……你怎么不说话?”
比先前那道声音还要酥上几分。
看来她是不招惹他不罢休了。
沈砚唇角绷直,缓缓睁开眼睛,自她手中抽出衣袖,继续阖了眼睛。
仅一瞬间,宁沅见他眸色清明,并无半分睡意,心中更是笃定他并不满意。
……不满意他待会儿把自己丢下车可怎么办?
岂非前功尽弃?
宁沅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把手伸去了他的大袖中。
纤细的手指正欲勾勾缠缠挑开他的指缝,他猛地抽回手,终忍不住蹙眉冷声道:“宁小姐,麻烦你正常一点。”
正常?
……何为正常?
宁沅沉思片刻,顿时了悟。
扮俏丫头的关键所在,是欲拒还迎。
而她则太过坦荡,仿若在完成任务。
俨然不够娇羞。
第41章 娇羞
真是拿他没办法。
宁沅在心中微叹了句,望向沈砚时却又犯了难。
所谓欲拒还迎,当是彼此心照不宣,一人主动,一人推拒,才能完美地把这一娇羞姿态表现出来。
可如今他巍然不动地坐在那儿,恨不得拒她千里之外,她一个人既要主动,又要娇羞地推拒,真的不会像得了失心疯吗?
……
沈砚揉了揉额角,觉得不能再由着她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否则还不知道要出怎么样的乱子。
他打算同她讲一讲今日之事。
“你过来。”
他挺直脊背,指尖扣了扣小几,示意她坐在另一侧。
宁沅眨了下眼睛。
他终于良心发现,知晓要主动配合她才能继续下去了?
“那,那是公子未来夫人的座位,奴,奴婢不配。”她扭捏着欲拒还迎道。
……还演上瘾了是吧?
“行,那你就蹲着吧。”他不耐道。
宁沅抿了抿唇,心想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拉扯。
她都已然娇羞地婉拒了。
此时,他应该强硬地攥住她的腕子,把她按在座上,沉声道:“本公子说你坐得,你就坐得!”
“莫说这区区座位,就是府中夫人之位,你亦坐得!”
沈砚听着她的心声,沉默一瞬,压下想把她丢出去的心思。
他想,她若能早些入戏也好,这样一来,也不会过早被长公主看出破绽。
他缓声道:“宁沅,你可否想过,明明长公主生辰宴刚过不久,怎么这么快就再度遍邀京中五品以上官家闺秀,来参加这回的赏荷宴?”
宁沅仰起脸,望进一双沉静如水的眸中。
这是什么环节?
男子皆爱的“让我来考考你”?
若是寻常男子,她很笃定他定想看见她呆呆地说“不知”,再听见他娓娓道出因由后,满目崇拜地夸他“公子竟如此真知灼见!”
可他是沈砚。
他好像不喜欢笨蛋。
他喜欢自己,也正是因自己既漂亮又聪慧,甚至不愿意见到自己藏拙,恨不得她也同他一般张扬行事才行。
为了讨他欢心,她只得思忖道:“长公主上回并未得手,此次故技重施,大抵是为了再抓一根救命稻草,只是不知道这个救命稻草……会是谁家小姐。”
“不过依奴婢看……很受家中宠爱的嫡小姐应当不是她的目标,家世门第略逊些的怕也是不行,性子娇纵蛮横的她亦是不喜……”
“如此一来,能满足她要求的姑娘应当不多。”
沈砚赞许颔首:“不错。”
宁沅松了口气。
看来这一回合,他是满意的。
沈砚自小几的夹层中取出一叠纸页,递去她面前。
“她应当会在这些闺秀中挑选。”
“你去把这些人的资料记下来,届时暗中留意着。”
宁沅凝着他的手,心想,这是新的主动考验?
那她是不是还得娇羞一下?
她双手包住他的大掌,轻轻推回去,低眉娇笑道:“奴婢愚笨,还是公子念给奴婢听罢。”
……她怎么又同他撒娇?
马车内一时静寂。
宁沅想,他没让她闭嘴,说明她比一开始的表现要令他容易接受。
她没再敢去学着话本里太过主动地与他十指相绕,只是拽着他的袖角轻轻地晃了晃:“好不好嘛?”
沈砚觉得她的声音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诡异力量。
他明明听得浑身不自在,却无法拒绝她。
他垂眸凝向那纸页,缓缓开口。
……
沈砚的声线沉沉响在耳畔,转眼便念到了最后一页。
宁沅蹲了半晌,腿都蹲麻了。
“都记下了吗?”他折起纸页,淡声问她。
她一边锤着腿一边点头,马车缓缓停下。
她正要起身,却因蹲了太久,眼前一黑,双膝往前一栽,直直跪在了地上。
头晕尚未散去,她随意按住一个能撑手的东西,轻呼了一声。
前额似乎触碰到了他的衣料,柔软,光滑,带着冰裂梅花的暗纹和他独有的冷香。
“公子,到了。”
明决兴高采烈地掀开车帘,而后愣了一瞬,整张脸迅速蹿红。
他强装镇定地放下车帘:“属下什么都不曾看见。”
宁沅稍稍缓和了些,心想,他看见就看见呗。
她平日里用餐不大规律,蹲久了头晕腿麻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