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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故意道:“我怕我们单独共处一室,又发生些什么。”

“这一路很长。”他的尾音有些暧昧不明。

宁沅闻言,掀起眼帘望向他。

她生得很美,尤其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默默不语时像是酿了一汪春水,潋滟纯澈。

沈砚的喉结不由滚了滚。

她想起大夫的叮嘱,缩了缩身子道:“……那要不你还是坐那辆车吧。”

“……”

赶他走?

沈砚的脸不禁黑了几分。

那他还偏不去。

他从容坐着,悠闲地理了理衣袍。

宁沅欲站起身:“要不我去也行。”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坦然看向她,“反正那辆马车我们还没试过。”

每每他胡说八道她就会吃瘪,而她吃瘪的模样很是可爱,令他暂缓了些她觉得他不行的气恼。

……他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宁沅本就扣紧的掌心更蜷了蜷,颇为屈辱地坐了回来,谨慎地看他一眼,而后倚靠在了车内离他最远的地方。

京城离扬州千里之遥,他们走时算是轻装上路,不似明薇去的时候大箱小箱带了若干辆车,脚程要快上许多。

许是赶路之故,这些日子他都不曾对她做什么出格之事,大多时间都是在安静地翻阅着什么,或是闭目休息,再要不就是带她策马疾驰一段路,赏一赏沿途山水,再慢慢等着其余人追上来。

这日,一行人行至一处山脉时,忽然起了狂风暴雨,原本坚实的土地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

只要过了背风口,风雨交加地打过来,更是寸步难行。

明决匆匆上来,附耳对沈砚说了什么后,待他点了头,一行人便掉头折返。

“这是要去哪儿?”宁沅放下手中帘子道。

“还记得我们路过过一处山寨吗?”沈砚头也未抬。

“记得。”

“把你卖进去,当压寨夫人。”他平静道。

她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

这些日子她已经有些习惯他常拿她玩笑。

马车果然停在了背风的山寨里,她不得不随着众人进了大堂暂避风雨,纵然只有几步的路,仍是席卷了一身水汽,显得有些狼狈。

她在国公府虽过得艰难,但终究是贵女,自小涉足的最破旧的地方也只是清雅简朴的书局,远不如此处简陋。

沈砚在外面不知和人说着什么,如今坐着的只有她一人。

一位身着利落布衣的女子端着热汤过来,打量起这个看起来娇贵柔弱的少女。

她端坐着,看起来很是拘谨,纵然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却也不会觉得狼狈,反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姑娘,用些姜汤驱驱寒罢。”

宁沅收回凝在沈砚身上的目光,欠身笑了笑,礼貌道:“谢谢。”

谢谢归谢谢,但她其实不大敢喝这里的东西。

女人又热情地往她身前推了推:“喝了吧,这可是我刚煮出来的,放凉了就不好了。”

宁沅推脱不过,只好端起来用汤匙小口地尝。

暖汤下肚,很快便驱散了些沾染风露的凉意。

她冲女人莞尔一笑道:“很暖身。”

女人笑逐颜开:“姑娘,你长得真好看,难怪我们大当家喜欢。”

“……啊?”宁沅的笑容凝在唇边。

女人还以为她是羞于被人夸奖,便又兴高采烈地复述了一遍。

宁沅的心一沉,再度看向外面的沈砚。

他该不会真把她卖了当压寨夫人吧?

她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她心中砰砰乱跳着,思忖着该如何是好,而后一个浑身腱子肉的男子走了进来:“三娘,她喝了吗?”

未待人说话,他便横眉扫了眼宁沅的汤碗,凶巴巴道:“喝了就好,你带她先去安置!这儿人多口杂的,别吵着她!”

“……房间内可有旁人?”她试探问道,“我有点困,怕吵。”

比如他们口中的什么大当家。

“不会有人来扰你,姑娘,你放心!”

“方才那个人是谁呀?”宁沅跟着三娘过去的路上,小心问道。

“哦,那是我相公。”

她叫三娘,依照她阅话本无数的经历,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二当家。

二当家都长得如此蛮横,那大当家岂不是更凶狠残暴?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不喜欢糙汉,她还是喜欢俊逸出尘那挂的。

宁沅当即对局势做出了判断:如果沈砚真的要卖了她,她想从这儿直接逃走怕是万万不能的。

不如跟着三娘回房间,再想办法偷偷溜走。

纵然他们可能会把她锁起来,应对一个男人,也比应对一群男人要容易得多,更何况这一群人里还有一个很了解她的沈砚。

她一路跟着三娘回去,躺在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床榻上,心中战战兢兢地想,难怪沈砚对她这样好,果然这世间的每一份好都暗中标注了其价码,而且沈家这样有钱,保不齐就是通过贩卖人口的手段积累下第一桶金……

她这一生没被她爹教导过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这种越是心慌意乱,越能沉静从容的伪装。

她阖上眼睛,平稳呼吸着,听见门外传来了非常细微的上锁声。

果然!

他们把她锁在这儿了!

待门口的脚步声消失殆尽,宁沅神色变了变,起身拿起周遭一切能挪动的东西堆在房门前,开始摸索有没有机关。

既是山寨,总有要躲避仇家的手段,断不会没有通往山里的密道。

否则若有人带人围山,岂非瓮中捉鳖?

宁沅小心把墙壁、衣柜、架子皆摸了一圈,什么机关也没有。

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她未燃烛火,伸手不见五指。

她长呼一口气,颓然地躺回了榻上,一种无助的绝望由脊背缓缓往心中滋长。

她明明那么信任他。

她有些难过,抬手便把枕头当成沈砚丢了出去。

恰在此时,床板忽然翻倒,宁沅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随之翻了过去,重重摔在了什么地方。

屋内床板恢复如初,只余一地狼藉。

“大当家,要我说,不妨把您先前要我们打听的那个稳婆抓回这里,也不必您带着那姑娘再跑一趟。”三娘忧心忡忡对沈砚道,“她应是一贯娇养着的,我看她一路舟车劳顿,神色倦怠得很,躺床上便歇下了。”

“我怕有人趁她睡着时不懂事,闯进来扰了她,便把屋子上了锁。”

她翻找出钥匙,递去沈砚手中。

沈砚接过钥匙道:“不妥,我带她来扬州一事本就放在明处,今日来这儿已是意外,如果再贸然牵涉上你们,难免会惹人怀疑,日后你们再为我做些什么,难保不会受人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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