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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勉强不觉得饿。
裙摆被一身湿雨寒气裹挟,仓促抵达店铺后门,她伸手推开铁门,从冒着暖气的门缝钻了进来。
锅里煮着开水,正在冒雾,帮厨蹲在地上削土豆。
她向人问了早,又把吃剩下的一半糖果肉干赠给她,那帮厨喜滋滋拿了,收进柜子里。
“你今天要跟着露丝太太出门吧?中午我给你留一份午餐,回来了找我拿。”
帮厨这样说了,埃洛伊斯也自然地应下。
“好。露丝太太来了没有?”
帮厨伸着沾水的手指往前面:“她早来了,人在柜台点货,你快去换衣裳吧。”
埃洛伊斯闻言,即刻去了更衣间,不过几分钟,便拾掇利索。
又用水把额上碎发摸平,这才出来,去了柜台那儿。
露丝太太今天穿着一件绣玫瑰纹的姜黄窄袖长外套,里裙深棕,她头上戴着一顶染过颜色的鸵羽帽,立在柜台前头盘领结库存。
她手里拿着两页纸,眉目低垂,一支羽毛笔,一面清点数量,时不时书写记数。
哈费克林今天要站柜台,他来的也早,手上戴着手套,在折叠一件织花男士晨袍,一面叠,嘴里还一面恭维露丝太太。
露丝太太没搭理他,她点完货,转身正好看见埃洛伊斯穿戴齐整的出来。
“埃洛伊斯,你去哈尔斯的工作间,叫他的助手杜丽来,我们一刻钟之后就出发。”
“对了,把范妮也叫上。”露丝太太将手上的账目锁进柜子里,钥匙她装在身上。
“好。”埃洛伊斯听完,立马回到员工区,在更衣间寻到了范妮,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范妮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埃洛伊斯转身又进一旁的盥洗室。
她再出来时,顺着楼梯往上爬,找进哈尔斯那忙碌的工作间里。
今天的这个时间还早,但由于新增订单,里头已经忙活开了。
这间屋子原本很宽敞,但中间并排摆好几张铺着布的大桌,布剪,尺子,几摞布,依次摆在上面。
角落,又有几架缝纫机在运作,人台上扎着两块提花布,摆在空地上。
露丝太太昨日叮嘱过她,哈尔斯·霍德华的工作间规矩严。
烟和咖啡,以及任何食物,都不允许入内。
若是让他看见谁脏着一双手进去了,那就小心着吧。
窗户边上,哈尔斯正拿着设计图在与几人商量,要把一门订单提前做出来。
哈尔斯长的像老霍德华,浓眉大眼,也留着他父亲一样的乱草地式长胡须。
或许是避免污染工作环境,他用细链将胡子束了起来。
“…你们四个,今天先把这个订单做完,我知道这有难度,也很赶,但未来两周的工期必须空出来,这订单还得留出要修改的时间。”
他又从桌上拿了一条怀表,看两眼,又道:
“愣着做什么,赶紧开动吧,明天这个时候,我必须要看见成品。”
哈尔斯不容置疑地给这两个助手两个学徒布置下需要加班加点到深夜的任务,但他也没提奖赏的事儿。
那些个助手和学徒听完,拧着眉头答应了两声,又各自回到流程上去。
埃洛伊斯在一旁路过,不敢打搅他们,她背过手轻轻把门合上。
目光在屋里寻觅,找到这屋里唯一的一个女助手的人影。
她正在角落里手摇缝纫机,做给布锁边的活计。
埃洛伊斯轻轻走过去,朝她那上下打量。
杜丽看着比她年长两岁,穿着一件棕色短绒的翻领公主线型厚长裙。
这衣裙做的很有技巧性,公主线版型,也就是没有上下腰线,腰间只有平行襟线,肩部做成如今流行的泡泡袖,袖口从手肘就收的窄,不碍着做事。
虽然布料没有用很贵的,但没有一处手工不考验技术。
如果是她自己做的,那埃洛伊斯也心服口服,这助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手艺这么好的姑娘,在这儿都只能车缝纫机,埃洛伊斯不禁放慢脚步,心里沉甸甸的。
她走到她身边,屈手轻敲桌面,示意她先停手,又附耳说道:
“露丝太太让我来叫你,跟她去给詹尔茨小姐试样衣尺寸。”
杜丽抬起头正视来者,她是个鹅蛋脸,有一双浅浅泛蓝的双眸,见埃洛伊斯面生,她神情有些滞涩地问:“你是?”
“我是昨天新来的杂工,叫埃洛伊斯。”
杜丽点头,恍然大悟。
“好的,你等等,我去跟哈尔斯说一声。”
说罢,杜丽就揉着肩膀站起来,十分自在地朝哈尔斯那里走,她对哈尔斯说露丝太太叫她出门。
哈尔斯想也不想便摆摆手,态度随和。
“你去吧,今天料子我去给你弄。”
杜丽放心地点头,她又嘱咐道:
“那就好,可别动我调的针距,不然这布料起皱。”
“放心放心,我不敢动。”
哈尔斯卖笑,方才的威严态度化作齑粉。
埃洛伊斯在一旁,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倒反天罡的一幕。
……
第31章
杜丽扭脸朝埃洛伊斯走来, 她抿了抿唇:“咱们走吧。”
“噢噢,好的。”
埃洛伊斯瞬间对杜丽肃然起敬。
一分钟前,她还以为, 又是一个优秀女性因为性别而被边缘化的恶性事件。
现在看来, 是她想多了,杜丽纯粹是因为严谨, 事事要亲躬而已。
在这里, 硬本事还是硬指标,名声不说,至少能得尊重, 她的心又不沉甸甸了。
也因为此,埃洛伊斯并不了解这里的生态, 她不敢与杜丽随意搭话。
二人下楼, 从厨房的后门出去,外面的路肩靠着一辆双驹铁皮马车,马车夫正在忙碌地挽套马绳。
这车, 也正是埃洛伊斯之前隔着街道看见,心向往之的豪华座驾。
露丝太太和范妮已经在车中就坐。
范妮从里面伸出胳膊,笑眯眯地将杜丽拉上来, 埃洛伊斯自己扶着金属把手最后进去。
马车夫嘴里高呼一声, 皮鞭抽响,马蹄有节奏的踩着路面跺响。
“哒哒哒……”
埃洛伊斯不是没有乘过马车, 但她上次搬家时乘坐的马车,仅仅只能算有个座位的铁皮箱子,行走时摇摇晃晃, 她都害怕半路散架。
哪像这车厢,位置宽敞不说, 里头还有丝绒布软衬的对排沙发,泛着光泽的布帘子用流苏绳扎在一旁,车厢里还摆着一只小炉子。
刚好能烤的她们不受寒冷。
要养这样一套马车,一年至少大几百美元。
唉,埃洛伊斯忽然惆怅地看向窗外,她现在穿的是好衣裳,出行也有这样的座驾,如果真的都属于她可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