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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尔不说话。我知道,尽管他讨厌邓布利多,但是那位老先生的话他早就信了七七八八。毕竟,谁会觉得一个接自己进入魔法世界的人会在初次见面就说谎呢?

“那一定是个很重要的线索……派丽可,你去写信问问莱丽莎,我去图书馆找找。”良久之后,他说。

当天晚上,墨丘利乌斯爬进我的梦境。我看见一个哭泣的女人。她站在一条漆黑的河边,周围黑色的树干上生长着无数张哭泣的脸。

“那是谁?”我问它。

“她是梅洛普·冈特。”蛇说,“你要去和她说说话吗?”

“为什么?”

“因为她送给你一样东西。”

“她是我的妈妈么?”

墨丘利乌斯没有说话,它的尾巴突然大力拍击身边的一颗树干。我觉得它可能不太高兴,但是那两张覆盖鳞片的脸又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大概是我的妈妈吧。

树枝上滚落一枚应当是钱币的东西,背面印的狮子有些发绿,大概是生了霉。我捡起它,朝着河边走去。

“你好,夫人。”

“噢,您好。”她抬起头,我被吓了一跳。因为她看上去太像个尸体了,皮肤枯槁苍白,眼睛上覆着一层白色的翳,模样平凡。我注意到,她说话时带有嘶嘶的声音,像是蛇一样。

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从我心底升起,“我能帮您什么?”

“谢谢,不用了,我在等我的丈夫和孩子。”她又捂着脸,蹲在河边哭起来。我坐在她身边,听着她压抑的声音,回头却发现墨丘利乌斯消失了。

这时摆渡人过来,他黑色袍子下的手像烧焦的一团。

“渡河。”他伸出手。

“送这位夫人渡河。”我将硬币放在他手上。又回头对梅洛普说,“再见,夫人。”

船边的梅洛普挣扎着,但是收了钱的摆渡人将她拖上船。墨丘利乌斯欣赏着他们远去的影子,笑着说,“你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我总是在犯错吗?”

“犯错的是我。”蛇说,“嫉妒是天性。”

“记住了派丽可,你继承了梅洛普·冈特的一部分。”它突然亲密地将头伸到我的耳边,“你可以暂且将它看做你的亲人,但是你不可以信任她的亲人。”

于是,几天之后,我告诉里德尔,我的妈妈应该是个叫做“梅洛普·冈特”的女人。

“我继承了她的遗产。”

汤姆·里德尔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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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汤姆就要陷入疑惑了。

终于写到我一直想写的片段了:如何证明我妈是我妈不是我同学的妈或者我们两个拥有同一个妈。又名:继承权保卫战。

第92章 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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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的一个闷热夜晚,我从塔楼走过。当时大概是十四五岁,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最近几年昏沉的梦境总是萦绕在我周围,流水声像是脚步一样跟在我身后。有时候一回头,仿佛一条黑色的河就在眼前流淌,浑身焦黑的摆渡人朝我伸出手掌。

空气中漂浮着甘草的味道,蛇告诉我这是家乡的气息。

“甘草的根茎总是在保护伯德一家,”它说,“伯德的先祖曾经用甘草换得的金币与死神交换灵魂——那时候她还没有遇到巫师。”

是这样呀。

我怀疑着,又开始担忧起未曾谋面的父亲。

学院里的教授都很好,他们对待我就像莱丽莎一样耐心。有时候,我会像尊重长辈一样对待他们。邓布利多教授是最关心我的那个,尽管我知道除却担忧之外,他同样是想透过我去观察里德尔。

汤姆·里德尔的朋友越发多了,连带着,我这样一个不入流的亲戚在走路时都能遇到好几拨人打招呼。他们大概是善意的。

回到休息室,我翻开早晨放在桌子上的书本,发现里面夹着一个不起眼的信封。蛇的纹样印在上面,约莫十指宽的信封突然变得险恶起来。

【我希望这样低调的方式不会让您觉得我轻率】

对面的马尔福坐在壁炉边冲我眨眼,我抬起书本遮住下撇的嘴角。今晚我大概得喝点咖啡——亦或者是啤酒,至少得让某些东西冲昏我的头脑,不让那些露骨的感情占据上风。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一个来自血缘之外的人的爱语,它来自一个完全不可靠的男性。这一点使我生出无缘由的恐慌,又从这样偏执的心绪中诞生出愤恨。我讨厌这种你来我往形势不明的推拒游戏,尽管对方扮演的角色大概率并非恶意。

马尔福明显误解我遮住脸之后的情绪,他在周围几个高年级打趣的眼神中坐到我的对面,身体前倾看着我,“汤姆告诉我,你并不喜欢高调……所以我们……派丽可,你觉得呢?”

汤姆·里德尔?这也是他的交易之一吗?

休息室冷色调的烛火映在他的脸上,呈现出尸体一样的苍白。即使是在水底下,夏日的热气闷得这里令人紧张。

“我觉得不好,”我对他说,“没有人能够代表我的想法。”

他的脸色变了,“你误会了,我并不是——”

“滚开!”我抽出魔杖,“或者你想试试?”

面对指着他的魔杖,马尔福变得恼怒起来,也伸手想去拿自己的魔杖。但是动作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停下来,转而拍拍自己身侧的衣服,“好吧好吧,”他说,“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当我今日是白日做梦了!”

这时我才明白这应当是一场误会,但是这又怎样呢?一个人的生活使我感到安全。

伴随着我们两人的对峙,休息室的氛围变得紧张起来。这些同学早就对我有些不满——原因是我那个被分院帽点名却从未出现过的祖先。一开始,因为马尔福的态度,他们大多只将怀疑放在心底,现下我与他闹翻,一些人也就将矛盾摆在台面上来。

这是我在孤儿院从未体会过的,莱丽莎从没有告诉过我的恶意。

像是有人突然扯下周围的幕布,粗暴地将世界的一角指给我看。而那个角落里堆砌着一张张苍白的脸,扭曲的表情像极了河畔那些大树上的那些。

这时候我却突然想起那个窄小的房间,还有一年四季永远编不完的花环,水痘流行时长在人类身上透明的疱疹,永远悬停在半空的球,阳光下曝晒的冰块,以及仓库里那套传说中可以提炼出黄金的仪器。

莱丽莎告诉我,那间仓库里大半部分都是我的祖父母留下的,另外一些来自更久远的祖先。但是现在它们和床单、窗帘以及大部分旧衣服锁在一起。我见过一些金器,后来在越发危及伦敦的战争中它们被换成面包、水还有其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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