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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

“我会给你时间。昨天说了是最后一次,就不会随意再碰你了。”

不等祁岁桉答话,陆潇年食指推开碗沿,道“我去换一下衣衫。”

他作势起身,但扯到伤口时不由蹙眉轻嘶一声。

望着他捂着胸口上的伤,祁岁桉放下碗。“别动了,我去给你取来。”

“多谢,殿下。”

望着祁岁桉的背影,陆潇年眼角弯出一点薄如秋水的笑意。

祁岁桉从木架上取下熏好的衣裳,手中的衣服散发出淡淡皂角味,干爽利落,就像这间屋子,药味、炭火、木头,家具,每样除了自身东西本该有的味道,再闻不到其他。

这也是一贯以来陆潇年身上的味道。没有熏香的遮掩,身上从来都是自然的,直白的。

他把手中衣物递给他。

陆潇年接过,掀眸道,“殿下若不介意,我就不起身换了。”

他从床上撑起上身,眉宇间的神情虽与平时殊无二致,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额头竟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祁岁桉不语,也没有上前帮他。

陆潇年单手解开腰带,抖落掉带伤的那一侧衣袖,裹着纱布的伤口露出来。蜜棕色的胸膛紧实地被层层白纱布缠裹,祁岁桉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然后转移开视线。

他有些后悔没早一点转开视线,此时不论走开,还是避开眼前那片饱满贲张,都显得有些过于刻意。

于是他垂下眸子,端起药碗。

“药凉了。”

呼吸像一根绷起的弦,祁岁桉快步走回到炉火边。

炉火边的空气被烤得干燥,不再那么粘稠湿重,祁岁桉暗暗呼出一口气,那根弦才阒然松了下来。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声轻而短促的笑声落进空气中,陆潇年安静地换衣服,再无他话。

当祁岁桉再次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碗回来时,陆潇年早已穿戴整齐,只是祁岁桉的余光还是扫到他胸口,伤口上又透出些血迹来。

祁岁桉眉尖略略蹙着,开始给他喂药。他心底期望陆潇年识相些不要再说话,赶紧做完这差事后好回去躺下。

大概是看出了他眉眼间的阴沉,陆潇年的确也没再说话,两人默契地找到了暂时得以安然相处的距离。只是害祁岁桉手臂必须长长地绷直,以保证不会太近,汤药也不会被他再吓得晃洒出来。

半碗药,竟比他抄一夜书都累,手臂不一会儿就酸的发麻起来。

而陆潇年认真地一勺勺喝药,目不斜视偶尔才会目光扫过祁岁桉那木然紧绷的唇线。

看他浑身僵直的样子,就好似有一副煞有其事的盔甲包裹着他。

欲盖弥彰。他越是这样严阵以待,陆潇年心底就越能确认祁岁桉推开他的那一刹那是出于什么。

但他不敢声张,他知道此刻的安谧有多来之不易,以至于他宁愿忍着,压着每根叫嚣的神经。

只有他自己清楚,心底的疯和渴时时刻刻都在啃噬着他,而那才是真正的他。

“那幅画真的在你那吗?”祁岁桉忽然问。

恰他一抬眸时看见陆潇年眼眸中隐隐有锐意。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在将他一眼看穿。

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气腾起,祁岁桉面色沉沉,咚地一声将碗摔回到桌子上,站起身来。“我看你也没什么事,自己喝药吧。”

繁乱的心跳听在耳朵里恍若刺耳的讥讽,陆潇年的目光总是令他想逃。

陆潇年心神一震,忽地拉住他的手。“没有。”

手心被宽大粗粝的手掌攥住,祁岁桉低头看,这只手竟然堂而皇之地就这么牵着。

陆潇年立刻松开了手。乌沉沉的眼睛里有几分可怜,明明陆潇年之前从未再他面前露出过这种神色,但不知为何祁岁桉竟然感觉熟悉。

祁岁桉涩滞住,一时站坐都不是。他面色紧绷道,“若不是杨静山说是你救下了乐安,我才不会答应来帮他给你喂药。陆潇年,你这些瞒神唬鬼的伎俩困不住我,除非你还将我用铁链锁起来。”

陆潇年眼眸忽然黯下,心想他倒是真的想。把他锁在金笼子里,锁一辈子。

“除非,你想得到一堆白骨。”祁岁桉眉眼冷下来。“我欠你的命,我亦可拿命还你。丧家之犬,宁折勿辱,我以为你懂得。”

话音落,祁岁桉头转身走出去。

干燥而沉闷的空气被阻隔在门内,雨后的清新扑面而来,但祁岁桉仍觉得透不过气。

他惶然逃离了这扇门。

如果流萤只是流萤,如果陆潇年只是陆潇年,就好了。他再次想。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相安无事。县令还是有事没事地往这宅里跑,但陆潇年几乎从不见他。祁岁桉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由乐安陪着,只有在一日三餐和用药时,陆潇年才能见到他。

吃饭的时候,祁岁桉和陆潇年坐在桌前一起用饭,但隔着数道精贵膳食,两人沉默地各吃各的。

偶尔筷子会夹到同一道菜,又会一触即分,而后便默契地谁也不会再动那道菜。

可即便他知道祁岁桉吃得并不开心,但他仍难以克制必须要每日见到他才会安心的念头。

他劝慰自己,已经让步了这么多,就让他在吃饭这件事上越界一点吧。仿佛冬日里这间暖熏熏的屋子里,那些安静的、只有碗筷清轻触的叮咚声响会给他一种已经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幸福的错觉。

可他并不知道,这样的错觉像落山的太阳,余晖遮遮掩掩进入了倒计时。

这日晚饭后,清秋靠着陆潇年的门边,准备和孟春换班。

“老大,我总觉的那个县令不对劲?孟春你来看。”清秋挑着眉往窗外看那县令的背影。

孟春闻言立刻警戒起来,走到房门边挤在清秋身边往外看。窗外蜿蜒小路上有一胖一瘦两道身影,正是那张县令和带来的小厮。屡次失败见不到京城来的这位大官,送的东西也都被折成租金退了回来,走起路都像飘忽着的无根野鬼。

“哪里不对劲?这宅子的租钱包括他送来的那些药材,咱们可是翻了倍给的。”

清秋用肩把他撞开,笑道,“哈哈,瞧你,说什么你都当真。让你替我找姑娘你怎么不当真?”

“你……”孟春忽地沉下眸。

“哦,我知道了!还惦记上次清月楼的姑娘,才舍不得给我呢对吧?”清秋笑着闹他。

“什么姑娘?”陆潇年问。

“就是前两天,张县令来请咱们弟兄几个去酒楼,里面有个唱曲的姑娘,人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灵,教我孟春哥哥看得眼睛都直了去!”清秋学着戏文里的念词。

“你快闭嘴!”孟春一把钳住清秋,“老大,别听他胡说,我是觉得那姑娘总跟清秋眉来眼去,怕她、怕她……”

“哎呀呀,疼,松手!”清秋被按得跳脚。“明明你就是嫉妒人家姑娘看我不看你……”

孟春没松手,反倒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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