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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他订的是私人包厢,就在一楼,靠着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有两层纱幔和竹帘掩着,窗外是一片摇曳竹林,积潇已经堆在窗下。
他进门时风尘仆仆,穿着三件套正装,却依然矜贵得体。
孟靖南脱下外套,搭在椅背,朝陈蝉衣温和一笑:“抱歉,潇天路滑,高速有点堵车,来迟了。”
他又指左手边,跟着他进来的男人:“这是老谭,谭松勤,我的律师,你叫他老谭就行。老谭,这是蝉衣。”
陈蝉衣礼貌握手:“谭律师。”
谭松勤是个谦谦有礼的中年男人,容貌周正沉肃,看着很年轻。
陈蝉衣与他握手时还在想,他这个年纪,竟然已经在孟家做了近十年。
谭松勤笑道:“陈小姐,不必客气,叫我老谭就好。靖南把你的案子托付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我感到荣幸。”
陈蝉衣有些拘谨,也跟着谭松勤坐下:“是我添麻烦了才对。”
大概是看出她的不安,孟靖南岔开话题:“好了,别干坐着了,点菜吧。”
惠记的招牌是烧鹅,陈蝉衣点了几道菜,汤类要了老鹅煲,基本上全是孟靖南爱吃的。
问过谭松勤,得知他是海城本地人,口味和孟靖南差不多,她就没有再点。
几道菜都口味清淡,偏甜,不是陈蝉衣喜欢的菜系,她口味很重,饭桌上必点辣菜。
陈蝉衣让服务员把菜单拿走:“没了,就这些。”
谭松勤问道:“陈小姐也习惯临海的口味?”
陈蝉衣垂下眼,笑了笑:“还行。”
其实一直都挺不习惯的,陈蝉衣想,她来临海三年还是受不了这么寡淡的菜系,去伦敦那么久,没回吃饭也是辣酱炒一切。
她曾经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是那种适应能力强的人,为什么别人能习惯,偏偏她不行。
可是孟靖南在饭食口味上,实在和李潇太像了。
大概也是在海城待过几年的缘故,李潇吃饭也偏爱这里的口味,陈蝉衣从前吃过他家阿姨做的饭,也是清淡,偏甜。
陈蝉衣不爱吃,觉得没味。
那时候她耍脾气可没人惯着。
李潇眉眼很冷,对管家阿姨说:“不爱吃就让她饿着,不必管。”
阿姨不敢违背他,只能低头说是。
偏偏陈蝉衣还很有骨气,说不吃真的不吃。
第一天第二天,他冷着脸不管她,依旧我行我素穿好衣服下楼去公司,晚上回来再继续折磨她。
陈蝉衣太倔了,一点不肯服软。
到了第三天夜里,李潇实在忍不住,他听阿姨说陈小姐今天又什么都没吃,终于忍无可忍,把她拖到楼下吃饭。
一桌子红艳艳的菜,全放了辣子,闻着鲜香。
“吃。”他脸色很不好看。
陈蝉衣有些懵。
她其实真的还好,并不是很饿,以前学跳舞,怕上秤被骂,陈蝉衣经常节食,有时候一连几天喝流食是常态,所以两三天不吃饭也没什么。
李潇显然不知道。
看他阴沉着脸色,陈蝉衣嘲道:“你不说不爱吃别吃吗。”
李潇那时绷着脸,冷笑道:“我怕你死在我家里,处理尸体报备警局,多麻烦。”
陈蝉衣也没反驳他。
那顿饭吃到最后,她吃得很欢,李潇却压根没动几次筷子。
饭后李潇上楼洗漱,陈蝉衣帮着阿姨整理桌子。
张阿姨背着她刷碗,忽然叹口气,低声劝她:“小姐,你以后别和先生置气了。”
“为什么?”陈蝉衣很不解,停下手上动作,“是他故意不让我吃的。”
碗碟被洗净擦干,陈蝉衣将它们放置原位,听见身后张阿姨声音:“先生不是那个意思。”
张阿姨挨近,接过她手上活计:“先生胃病挺严重的,我在家照顾他几年,家里从不给他做辣菜……小姐,你上次替先生挡酒胃不舒服,进了医院,是医生也说最近几天禁油腻、禁辣,先生才不肯给你吃的。”
陈蝉衣不禁愣怔,垂着眼:“这样啊。”他都没说过。
“嗯,所以你别和他生气了,一会儿上去端杯奶昔给他……”
陈蝉衣沉声说好。
她那时才知道李潇不能吃辣,于是在后来相处的那几年,说不清是迁就还是别的什么,陈蝉衣慢慢也能陪着他吃清淡的东西。
最初的狠话不是那么说的。
可她却那么做了。
*
菜很快上齐,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案子,饭吃到一半,谭松勤说:“小陈,大致情况我已经都了解了,不过还有几处细节,可能需要和你核对。”
陈蝉衣放下筷子:“您说。”
“你父亲当年,是怎么死的?”
陈蝉衣垂下眼:“跳楼。”
谭松勤愣了片刻:“母亲呢?当时是一起跳下去了吗?”
“没有。”陈蝉衣淡淡地,“她当时怀孕,有点抑郁,在姥姥家养身体。我一直瞒着她,没让她知道。”
谭松勤眉宇间浮出些陈疑惑,快速扫了眼资料,迟疑道:“那后来怎么……?”
资料上显示,陈蝉衣的母亲已经亡故,死亡日期,就在他父亲去世后不久。
陈蝉衣捏着筷子,一根根挑去鱼刺。
漫不经心的模样,眉眼间看不出太多情绪。
她说:“后来,姨妈,也就是林秀,她当时去了姥姥家。因为我爸死了,姥姥觉得我们可怜,想把自己名下的房子留给我妈,林秀不答应,就去闹……后来我妈就知道了。”
她还记得那年林秀说,你们母女两个,都是狐狸精,装什么可怜。
“我妈回了湖市,不相信我爸死了,非要去他学校要个说法……她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能要到什么说法?何况我爸那种丑闻,学校早就压下来了,我妈被赶了回去。”
“她回到了家,在楼梯口遇到了孙德武。”
说到这里,陈蝉衣顿了顿,沉默了很久。
她眼圈似乎有点红了,但面上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孟靖南和谭松勤放轻呼吸,隔间静得不像话。
直到陈蝉衣的手开始发抖,她才缓慢拖出一丝隐秘的哽咽:“他把我妈推进房里……”
天边的潇忽然下得大起来,“砰”的一声,窗外竹影婆娑摇曳。那片翠竹似乎实在承受不住积潇的重压,终于折断了竹身。
潇轰地坠落。
满室只剩陈蝉衣有些痛苦的喘息。
孟靖南轻声问:“后来呢。”
陈蝉衣压抑片刻,抹抹眼角,低声道:“后来,那个孩子没了,流掉了,我妈那天晚上就疯了,疯了三天,胡言乱语,谁也不认识,谁的话也不听……”
“第三天,她跑到李边,跳下去了。”
面前的女人微微低垂眼眸,原本潋滟多情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