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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

戚饮冰呛了一口水,接连咳嗽了两声,才问:“你的愿望,难道不是归隐山林吗?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去?,我会说服父亲,准许你在凉州隐居。”

谢云潇道:“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倒是可以逍遥自在。不过如今,你我身在乱世之中,却隐迹于?深山老林之内,只为苟全性命,逃避当今灾祸,未免太像是缩头乌龟。”

戚饮冰被他气?笑了:“你……好?,好?,谢云潇,你很会说话?,我不和你争论。父亲要你回?家,你还敢违抗父命不成?!”

戚饮冰与谢云潇虽是一对姐弟,平日里?却几乎没有任何?联络。

戚饮冰在凉州广交各方人士,谢云潇总是独来独往。偶尔有那么几次,戚饮冰想和谢云潇聊聊天。她思考半晌,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总觉得谢云潇秉性清高?,不近凡俗,待人客气?而疏离,跟她终究不是一路人。

凉州有一位出身于?世家名门的公子,也是戚饮冰的青梅竹马。戚饮冰年满十八岁之后,便与那位公子成亲了。婚后不久,那人考中了进士,远赴康州任职,戚饮冰也跟去?了康州。去?年冬天,戚饮冰与丈夫和离,独自一人回?到了凉州。这件事的始末,谢云潇一概不知。

戚饮冰不说,谢云潇也不会问。姐弟之间的交际一向如此,互不打?扰,互不干涉,杳无音讯,杳无见期。

戚饮冰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因为她从未尽到姐姐的责任,谢云潇也不会把她当作长辈?

谢云潇与大哥相处最融洽,只可惜大哥已故……戚饮冰咽下一口唾沫,喉咙都变得分外苦涩,伤逝之情犹如潮水,向她袭来,瞬间淹没了她的胸膛。

她的语气?放缓了几分:“大哥和凌泉死于?非命,你不能不小心防范。”

谢云潇沉默片刻,却问:“防范什么?”

戚饮冰瞥了一眼华瑶。

华瑶正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吃一块枣仁糕。戚应律宛如她的奴婢,格外殷勤地为她端茶倒水。

华瑶注意到戚饮冰面色不善。她拽着戚应律的袖子,把他拉出了这间屋子。她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你们慢慢叙旧,我先走一步。”

戚应律道:“您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

华瑶道:“你方才不是说,你要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我这就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

他们渐渐地走远了,谈话?声也消散在夜雨之中。

绵绵细雨敲打?窗扇,透窗吹来的空气?潮湿而阴冷,戚饮冰不禁心生?一股萧索之感。她道:“公主的姓氏,毕竟是高?阳。”

谢云潇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与地。万家灯火已寂,他仍能寻见日出的方位。他道:“公主行事光明磊落。”

戚饮冰压低了嗓音:“公主的阴险狡诈,早已融入了骨血里?,成为她神智的一部分,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你记不记得,父亲曾经教过我们一个行军的方法,叫做‘投石问路’。你们在山海县的那段日子里?,凌泉就是她手中的一颗石子……”

谢云潇打?断了她的话?:“你多虑了,凌泉是武功最高?的侍卫。他出门办事,万无一失,公主一向信任他。”

戚饮冰在屋子里?踱步一圈,终是没忍住,又?急又?气?地质问道:“我听说,二皇子临死前,骂你是高?阳家的一条狗,这你也忍了?”

谢云潇仿佛什么也不介意似的,冷冷淡淡地说:“你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戚饮冰唯恐他彻查军营,闹出一场无妄之灾。她补充道:“这些消息都是秋石亲口告诉我的,你也别怪他,他和我相识十多年,我们一块儿驻守过月门关,情同骨肉,亲如手足……”

桌上?蜡烛“啪”的一声,爆开一朵灯花,闪过一团光焰。烛火飘忽不定,这间宽敞的屋子又?显得昏暗不明,谢云潇的神色隐在阴影里?,令人无从琢磨。戚饮冰久久地凝视着他,她只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疏远,如此遥不可及。

谢云潇毫不留情:“秋石在送信的路上?遇见了你,他听从你的命令,犯了叛主之罪,按律当斩。”

戚饮冰心中的怒火狂烧。她高?高?地举起手,直指着谢云潇,严厉地训斥道:“好?小子,你有本事冲我来!秋石信任我,我灌醉了他,从他嘴里?问出了话?,你敢杀他灭口?!”

谢云潇的长剑蓦地出鞘一寸,凛冽的剑光闪了几闪。谢云潇与戚饮冰对视之际,像是在看待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不答反问:“你不杀无辜之人,为何?对华瑶下死手?”

戚饮冰的内功极为深湛。即便她不吃解药,也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清除一切毒素。

方才她吃过了药,又?运过了内功,如今她的体力恢复了七八成,随手一掌打?下去?,竟把一张木桌拍成了碎末。

她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华瑶并?不无辜,雍城的税银,早已被华瑶拿走了一半。华瑶勾结凉州商人,在凉州东境的土地上?,种植培养羌羯的农作物?,她侵占的田产,至少也有上?万亩……这位公主的罪恶行径,你是一概不知,我和父亲怎能不担心你的处境?”

谢云潇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态度。

他依旧平静地解释道:“去?年冬天,羌羯的军队越过边境,四处烧杀抢掠,数千亩良田因此荒废。这些荒田被公主分给了凉州东境的流民。所谓‘羌羯的农作物?’,名为土芋,二哥也见过,比起稻麦,土芋更耐旱,长势更快,出苗后两个月,便能收获果实,可用于?救灾赈荒。”

谢云潇说的都是实话?。在华瑶的治理?下,雍城的元气?恢复得极快,土芋也出现在了穷人的饭桌上?,使他们熬过了去?年的饥荒。

戚饮冰听他这么一说,不再讨论“侵占田地”,只把话?题转回?税银:“就算公主这方面做得不错,她也不应该挪用雍城的税银。她贪污受贿,贪赃枉法,实在算不上?光明磊落。”

哪怕是再迟钝的人,都能从谢云潇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耐烦。他道:“公主既有慈悲之念,又?有仁义之心,不过你固执己见,我何?必多费口舌。”

戚饮冰扭头看他:“你好?大的架子,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跑了?!”

剑风凭空乍起,荡开了两扇木门,转瞬之间谢云潇已经走远了。

戚饮冰飞快地追了上?去?。她知道谢云潇的耳力极其敏锐,便用一种轻微的气?音向他传话?:“你知不知道,父亲遭遇了什么?”

谢云潇立刻驻足了。

第124章 静候悬鱼际 古今成败,世代兴亡,不过……

天边滚过一道?道?闪电,雷声轰隆,汹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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