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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淹没了?宫墙,偌大一座明仁宫,也显得寂静又?冷清。

皇后正在闭目养神。

八皇子安隐坐在一旁,断断续续地诵读《旧唐书?》:“既平京城,先封府库,赏赐给用,皆有节制……皆有节制……皆有节制……”

皇后睁开双眼,突然发话道:“皆有节制的后一句,应当是‘徵敛赋役’,这个‘徵’字,你怎么还不认识?前天你才跟着太傅学?过一遍,你学?东西要往心里去,不要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安隐连忙跪了?下来:“母后息怒!求您息怒!”

皇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沉默地看着八皇子,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像是一只被她?牵动的木偶,在她?的指引下,他才能?勉强表现得像个人?。

皇后长叹一口气。

太监前来报信:“娘娘,五公主又?来请安了?。”

皇后道:“让她?走吧,本?宫今日不见?客。”

太监躬身退下了?。

近日以来,明仁宫的奴才们过得不太好。前朝后宫的大权都被太后收走了?,太后身边的女官都比妃嫔更尊贵。昨夜萧贵妃自缢身亡,那消息也是先传给太后,再?传给皇后,等到皇后赶去储秀宫,萧贵妃的尸体已被运走了?,皇后甚至没见?到萧贵妃最后一面?。

明仁宫不再?是后宫的中心,明仁宫的年轻太监自有一股愤懑之气,对待若缘就比平时更无礼:“您请回吧。”

若缘站在门廊外的一级台阶上?:“皇后娘娘让你传话了?吗?”

太监没搭理她?。

若缘又?说:“今天是临夏节,我想给娘娘送礼。”

太监重复了?一遍:“您请回吧。”

若缘静立不动。她?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也不知是她?从哪里收来的破烂。

太监斜眼看她?。

她?的驸马和侍卫都被土匪杀光了?,如此凄惨的遭遇,却没讨得太后的怜爱。太后调派了?拱卫司的五名高手,入驻她?的公主府,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宽待。或许太后也觉得她?很窝囊,她?身为公主,却连自己的驸马都护不住。

她?还赖在明仁宫不走。

过了?片刻,太监拱手作礼:“您大人?大量,别为难我们。”

太监这话说得客气,扬起的拂尘却扫到了?她?的衣袖。

若缘面?色阴沉地盯着拂尘,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滚开。”

太监给宫女使了?个眼色,扫洒宫女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拽过若缘,要把她?带到明仁宫的宫门之外,这般推搡之间?,包裹落到地上?,赤金缀珠的玲珑簪被踩得嘎吱作响。

“滚……”若缘惊声尖叫,“滚!滚开!滚开!!滚开!!!”

她?已经声嘶力竭,可是,她?的周围,无人?在意她?的声音。

她?尽力了?,尽力喊出最响亮的话,他们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然如故地作践她?,只因她?人?微言轻、人?穷志短,奴才都敢欺负她?,对她?没有丝毫敬重。

她?遵照宫规,经常给皇后请安,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好声好气地说话,只换来一个又?一个的白眼。

在这个皇宫里,上?至皇帝,下至奴才,所有人?都在敷衍她?、轻贱她?,只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觉得自己很下贱。

她?的驸马死了?,她?的侍卫都被东无杀了?,皇帝对此的重视程度还不如金连思的那个案子。她?的怒火一霎暴燃,她?扬起手腕,狠狠地抽了?太监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彻殿宇。

宫女都停下手来。

若缘“咯咯”地笑了?起来,双眼放射出异样的光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声哭泣是没用的,大声喊叫也是没用的,只有一巴掌扇到别人?脸上?,让他们知道痛了?,他们才会稍微收敛一些。

若缘想通了?这个道理,随手抓起一个太监的衣领,像是杀猪般凶狠地、疯狂地抽他耳光。他的脸颊被她?打得高高肿起,她?又?使尽全力,照着他的腹部猛踹了?一脚。

鲜血从太监的嘴里喷涌而出,若缘只感到一阵轻松。她?放声大笑,笑容满面?,又?跑又?跳又?叫,像是在和太监们嬉闹。

“公主殿下!”宫女回过神来,仍要拉扯若缘。

若缘运足了?内力,反手一巴掌拍下去,猛地拍到了?宫女的脑门,宫女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第138章 魂魄随风散 她并不觉得自己疯了……

若缘闹出了这般动静,明仁宫的女官终于露面了。

这位女官侍奉皇后多年,自成一股威严气势:“明仁宫是讲规矩的地方,任何人不得放肆。”

若缘的头发都散开了,几缕长发凌乱地挂在她的肩头,但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仪表。她唇边还带着?笑,仿佛很轻松似的:“这些奴才不敬皇族,我教训了他们。”

若缘抬起手,指着?宫女和太?监:“我的姓氏是高阳,再不济也?是当朝五公主,冒犯皇族是死罪,明仁宫的奴才都比我更清楚这个规矩吧。”

直到这时,女官才发现,若缘身上?穿着?一件绣金镶边的纹锦长裙。这裙子的衣料极为?贵重,乃是吴州的特产,制作工序精细而繁复,堪称千金难求,吴州今年也?只进贡了十匹,若缘又怎么可能享用得起?

女官眼神一瞟,指使?侍卫抬走那两个躺在地上?的奴才。随后,女官又对若缘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什么样,自有?皇后娘娘圣裁,公主殿下,请您跟我走一趟。您也?别觉得委屈,您披头散发,大?呼小叫,

已?然触犯了宫规,太?不成体统。”

若缘的唇角仍是微微上?扬的,那样诡异的笑容,仿佛凝固在她的嘴边,而她本人并没有?特殊的情绪。她跟随女官,平静地走入殿内,姿态从容又闲适,当她见到皇后,她还笑着?说?:“儿臣参见母后,恭请母后圣安。”

皇后只说?了两个字:“跪下。”

若缘倒也?听话。她缓慢地跪倒在地上?。

皇后肃声道:“本宫的奴才被你打?成重伤,你可知?错?”

若缘忽然抬起头:“母后,您想让我怎么办呢?您的奴才作践我,我还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那我到底有?多下贱啊。”

说?完,她又嗤嗤地笑了一阵,像是揶揄,也?像是嘲讽。

今日的若缘与往常不同。往常她总是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招致皇后的责罚。

现在,若缘什么都不怕了。她手头没多少钱,公主府里也?没多少人,除了自己的这条命,她没什么好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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