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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段玉沉默地做了粗茶淡饭。
紫云撂下碗筷,青年刚要伸手拾掇,她“啪”地拍了一巴掌,将人手背都打红了。狐妖大爷恶霸似的命令,“好久没听过了,耳朵痒,给爷唱一段。”
段玉愕然,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又羞又凶。看在紫云眼里却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不唱?”狐妖挑衅。
“不唱。”青年怒视。
“好,”紫云云淡风轻,“那我就扣你的月钱,反正明日是跟医馆结账的日子,你自行前去吧。”她说得出做得到,这一点段玉是见识过的。
“你!”青年再次无言以对,这一招虽恶劣,却屡试不爽。
他悲愤地抿唇,良久,待要开口,紫云摇了摇手指头,“如此寡淡,不伦不类的,去给我扮上。”
这一回,段玉只是略微迟滞了须臾,便回房,翻出压箱底的大红戏装。他麻木地穿上,胡乱拢了散发,失魂落魄地走到院里。
紫云未再挑剔,颔首示意他开始。
青年深吸一口气,屈辱地开腔,唱词如刻在舌尖,字字连贯,却无悲无喜。
一曲唱罢,他哽声,“可够?”
紫云随意,“够了。”
青年转身,徐徐回返,步步如坠千钧。
紫云将一锭金子砸在桌面上,突兀的声响止住了段玉的脚步。
身后响起的音调玩世不恭却自有一番气度。
“这是你今日卖艺所得,够得上你母亲三年诊金,衣食无忧。”
“这世上本无公平可言,生逢乱世,不偷不抢不欺不瞒,凭本事赚银钱,比那些坑蒙拐骗恃强凌弱的败类不知强上多少,也非怨天尤人卖儿卖女之辈可比。”
“人活一世,除了你自己,没人有资格瞧不起你。”
言罢,紫云自行回房,没心没肺睡得昏天暗地。浑不知隔壁房里,青年枯坐整夜。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段家老太太沉珂难愈,春来暑往,半载过去,方才得见曙光。这期间,紫云发觉段玉年纪轻轻,亦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她隔三差五回到山顶,偷拔树精婆婆栽种的遍地稀罕药草,拿回去加到餐食里,盯着人吃下。偶尔做贼心虚,也捎些点心糕饼哄哄那多日不见的文静丫头。又在人家开口欲喊娘亲之际,吓得夺命而逃。
婆婆每每唉声叹气,“千挑万选,瞧上个病秧子,自讨苦吃。”
紫云嘴硬,“凡人寿数也就那么回事,早死早投胎,省得耽搁我飞升。”
“你啊,口是心非。”
“你那些什么破草药,百无一用。”
段家老太太大病得愈,从医馆回返的好日子,紫云特意买了挂鞭崩得噼里啪啦,哄得老人家喜笑颜开。那个不苟言笑的小冰坨子,也难得展颜。
皆大欢喜之际,老大夫将她拖到一边,欲言又止。
“老朽偶查段小哥脉象,虚不承补,乍温乍火,怕是寿数将尽。”
紫云手中瓜果落地,摔得一塌糊涂。
傍晚,她伫立月下良久。在段玉
第三回 从身侧路过时,紫云出声,“段玉,我馋你的身子。”
青年拧眉,又是那一句,“你……自重。”
狐妖哂笑,“欠债还钱,我总要收账的。”
段玉抿紧唇线,“你待如何?”
紫云轻笑,“我心所向,从始至终,未曾变过。”
段玉噤声。
狐妖妩媚,“段郎,我要你以身相许。”
段玉沉默良晌,“那,便,成亲吧。”
“这个,还有这个,都留给她。”紫云在山间屋舍收拾着不多的细软,最终发觉,也没什么非带不可的。
婆婆不虞,“不是说凡人短寿,何必折腾。待你新鲜过这一遭,便塌下心来修行,早日飞升方是正道。”
紫云垂首苦笑,她要与那凡人双修续命,阴阳颠倒,怕是断了飞升的际缘。
她起身,洒脱地耸了耸肩,“再说吧,人间诸般趣味,我还舍不得呢。”她走出几步,又回头,“对了,还是告诉那丫头我云游去了吧。成亲什么的,怪俗气的。”
婆婆摇头,“你啊……”
成亲当日,虽未大操大办,但该有的也一样不少。
新娘子在房间里等了一整日,百无聊赖,抓心挠肝。
好不容易,熟悉的脚步声渐近,却在房门口踟蹰许久。紫云按捺不住,差点儿自己掀了盖头站起来。
段玉推开房门,在桌案边停了片刻,听声音是倒了酒液,端着杯子缓慢走近。
“不是先起这个?”狐妖碰了碰囍盖,一知半解。
段玉艰难吞咽,“先喝下合卺酒吧。”
“行。”紫云伸手,干脆地抢过酒杯,在盖头下一饮而尽。丝毫未给对方迟疑的机会,也不曾见到青年眸中复杂难言的情绪。
旋即,她便落入无边的黑暗里。
再苏醒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千年妖孽已成被挖了妖丹砸破脑袋,游荡于下界边缘,不死不活非妖非鬼的行尸走肉一具。
【作者有话说】
一口气写到这里,给自己写郁闷了,唉。
下一章这个副本结束
第24章 谁是我的新郎(十)
白隐玉单手抚在自己透明的胸膛上,明明感受不到心跳,却莫名也像真切地死过一回似的,痛彻心扉。一双月牙形的狐狸眼氤氲着水气,通红一片。
倏地,他被一股大力扯拽到地面,一屁股坐在土坡上。肉体的质感回拢,代表着他被幻境的主人接纳。
小狐妖转头,果然几步之隔,紫云正以同样接地气的坐姿,歪着脑袋打量他。她还穿着那件被血渍浸染的喜袍,脸上却没有鬼画符般的妆容,露出本来恣意明艳的容貌来。
白隐玉目光下意识往她腹部的伤口上扫,赫然瞥见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不受控地嘴角一瘪,表情哭唧唧地难看。
大狐妖觉得好笑,便也就爽快地笑了起来。末了,笑够了,不客气地嗤之以鼻,“懂不懂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个爷们不?”
小狐妖不服气,“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天王老子也管不着。爷们不爷们的,我也不方便脱裤子证明给你看。”
紫云:“……”向来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儿,混沌这几百年过去,居然碰上对手了。别说,这小东西还挺合她脾气。
一息之隔,大狐妖又笑了一轮。
白隐玉眉头紧锁,“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紫云不解,“为何笑不出来?”
小狐妖指着她的伤处,“不疼吗?不难过吗?”
紫云难得认真地思索片刻,“过去太久,有点记不清楚。”
她是先被剖了丹,然后怕她没死透又砸碎了后脑,本该腐烂泯灭于天地之间。然而,她执念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