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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格局将大洗牌,这人?间要变天了!
一时间各地造反的、抢夺资源的多不胜数。
到处乌烟瘴气。
外面打?得?如何洪水滔天,岐山部并不知?晓,这一异象带给他们最重要的变化,不是土壤肥沃,也并非修行事半功倍。
而是岐山族诞生的后代,从此没有?了天赐神力的“眼睛”。
毫无缘由的,村里?先后产下?的婴孩皆与寻常外族人?别无二致。
他们变成了最普通的“凡人?”。
这简直是整个部族的福音,意味着从下?一代起,他们兴许就能堂堂正正地为人?而活。
等到下?下?一代,再下?下?一代,百代千秋过?后,世间再不会?有?“眼睛”。
是天大的喜事。
岐山族在举手相庆,而另一边,盘踞各地的“猎人?”则如临大敌。
率先发现这个现象的还不是流落在外的岐山人?,“猎人?”们手里?待出生的婴儿最多,当即就认识到大事不妙。
巨商家财万贯,可以?随时撤资改做别的买卖,世代以?“眼睛”为生的“猎人?”短时间内可改不了行。
这世上要没了“眼睛”,那“猎人?”们怎么办?
喝西北风去吗?
于是旦夕之间,所有?还带着“眼睛”的岐山人?顿时就成了珍稀之物。
“猎人?”们都意识到他们将是世间最后的一批“眼睛”,不会?再有?更多了。
以?后在灵气大乱的九州,这东西将会?是天价!
那些修炼一塌糊涂的权贵们没了灵力的遮羞布,岂不是争着抢着要买,何等珍贵!
很快,一场空前绝后的捕杀就此开始,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来得?凶狠激烈。
先是各地圈养“眼睛”的屠宰场纷纷取出手里?所有?岐山人?的眼目,横竖生下?来的孩子也已泯然众人?,再留着也无甚意义。
紧接着是曾经有?过?风吹草动的山林、湖泽,一片一片遭到地毯式地搜索排查。
“猎人?”们自己也内斗,为了抢夺资源打?得?不可开交。
再后来,没了仙山灵气护持的高阶术士们也接连加入,毕竟“眼睛”算是一件能傍身?的法器,自然是多多益善。
术士一旦参合,情况立刻变得?愈发严峻起来。
他们的修为非“猎人?”可比,寻常障眼法的结界神识一扫立刻见端倪,比靠搜山的方式不知?便捷多少倍。
藏在暗处的岐山部族陆续被?翻了出来,近乎无所遁形。
村子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
哪怕窝在山中,大家也能感觉出世道的兵荒马乱。
族长一天要从法阵边缘视察好几回,青壮年几乎全部出动,围守在村庄四周待命。
守村人?们则是连睡觉都免了,彻夜不休地盯着结界,留神着山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但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被?找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终于,在某个初冬的清晨,已经连着几宿没合眼的奚听见门外凌乱嘈杂的声音。
他昏昏欲睡的神智立即清明,张开双臂挡在两?个弟妹身?前。
只见房门嚯地打?开,母亲出现在门外,拉起三人?便往外走。
“娘,出什么事了?”
他抱着妹妹牵起弟弟,边跑边问,“我们要去哪里??是不是‘猎人?’找来了?”
母亲没有?回答,脚下?生风地一路横穿过?山村。
当他们抵达村外的密林时,放眼一望,满地是挖好的大坑,个个纵深丈许有?余。
全村的青年人?都在扛着铲子忙碌。
奚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听说过?这个术法,是岐山部不外传的禁术。
以?至亲之人?的血肉骨骼作为养料,可保身?体长眠数年不死不灭。
土坑之中,父亲已经坐在了那里?,手腕上牵出三根猩红的筋脉,似乎等了他们有?一阵。
“爹,娘,你?们……”
奚没来得?及问,母亲便不由分说地推他们进坑内,将筋脉一一扎进兄妹三人?的掌心。
温热的血液即刻涌入体内,他不可抑制地,立刻有?了困意。
“不。”他猛地摇头,“我要跟你?们一起!”
少年企图去拔掉那根流淌着血液的青筋,被?母亲一把拦住。
“率先保全小辈这是大家的意思,不止我们,旁人?也是这么做的。奚,听话!”
他让这一声喝住,目之所及中,近处熟悉的族亲们正抱着自己的骨肉作最后的分别。
人?们的话音那么悲切柔软,寄托着从此永不再见的哀思和眷恋。
母亲劝得?温和却果决,“如今大地灵气恢复,未来会?比现在更有?希望,好好活下?去,去看几十年,几百年后的人?间。”
年幼的弟妹懵懂无知?,很快在术法的作用下?沉沉入睡,而他怎么都不肯闭眼,死死地握住母亲的手。
他很清楚,当他醒来之时,便是父亲周身?血肉耗尽的那一刻。
他会?为他们三个流干最后一滴血。
“可是……”
边上的男人?沉沉地叹了口气,唤道:“奚。”
那不算温厚的大掌摁在他的头顶,半是不舍半是安抚地揉了揉。
“以?后爹娘不在身?边,要学着照顾自己,你?是家中最年长的一个,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要好好护着他们。”
他忽然悲从中来,大声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留下?来,我跟换娘,让娘跟着弟妹们一起——”
“阿奚。”母亲将他的手放了回去,极尽平静地打?断少年慌张的奢望,“村子不能没有?人?守,来犯的敌人?会?发现端倪,若他们知?道这个秘密,大家就都活不成了,娘必须留在这里?。”
奚:“可是……”
“你?记住。”
她拔下?头上的发钗塞进他手中,继而狠狠地一推。
少年被?她攘到了土坑上。
挣扎着要再爬起身?时,头顶的泥沙已经席卷而下?。
“这个术法不是万无一失的,期间会?出现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好。”
“如果……”她顿了顿,却没有?往下?说,“你?要好好活下?去,认真活下?去。”
他朝高处的人?伸出手,两?边的泥土覆下?,先盖住了父亲的脸。
“即便没有?我们,你?一个人?,也要活下?去。”
“知?道吗?”
涓涓细流一寸一寸渗进血脉,他意识不自控地逐渐模糊,那只探出去的手维持着五指紧扣的姿势,深深嵌进松软的泥地里?。
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广阔莹白的天。
云海苍茫,成群的飞鸟辗转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