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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冶从床上翻身下来,学谢白榆披了件外套,轻手轻脚地推门也去了阳台。

谢白榆看着他那边场景变换,笑问:“你大晚上跟我凹造型呢?”

“有造型么?”覃冶随手抓了把头发,“陪你看月亮。”

谢白榆呼吸一滞,心尖像被轻轻戳了一下。他就这样想到了江边那夜,他们也是这样晒着同一个月亮。

后之后觉地,谢白榆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会管“一个人”叫孤单。

算算日子正好农历十几号,透过窗户也能看到月亮格外圆。

月色的确很美,但是谢白榆不想说这个。他就想跟覃冶聊会天,说什么都行。

“覃冶,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谢白榆说了个问句,但是也没想真等覃冶回答。

“之前有人跟我说,总纠结过去说明这个人一直在后悔。但是我好像没什么可后悔的事情,毕竟我从来没做过选择。”

跟他有关的决定都是谢荣旬帮他做的,没问过他的意见。

谢白榆曾经拿两件事问过谢荣旬后不后悔。

第一次在他十五岁,再一次是十八岁,谢荣旬两次的回答都是沉默。

然后他就再也没想提了,怕答案真是他最不想的那一个。

“我跟你说过的吧,初中的时候我妈为了救我,被展台的柜子砸伤过。”谢白榆说。

“说过。”

“她当时左手腕伤得很严重,康复以后也没办法支撑高强度演奏了。”谢白榆闭了闭眼睛,“她试过很多次发现真的撑不下来了,不能再跟乐团演出,不能再接剧场伴奏,所以最后不得不退居幕后。”

覃冶的声音比刚才更柔和:“小榆。”

谢白榆睁开眼睛看过来,却听到他问:“你当时还好吗?”

谢白榆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地抓到他藏起来没刻意提的难过。他低声说:“…不太好。”

谢荣旬把一切都怪在了他头上,总是因为一点很小的事情无缘无故冲他发火。他被撕过试卷,被摔过谱子,还被穿着睡衣赶出过家门。

就好像,谢荣旬突然之间就不爱他了。

“她做了一段时间艺考老师,教视唱和乐。森莫就是那时候来家里上课的。”谢白榆说,“但是她不准我再学唱歌了。”

因为他是谢容旬的儿子,因为谢容旬是为救他才受伤,所以他要去完成她没办法继续做的事情。

“等我…嗓子受伤后,就顺成章地转学钢琴了。”谢白榆扯了扯嘴角,“那段时间压力真的很大,差点没学上。”

结果别人管他的枷锁叫天赋。

谢白榆注意到覃冶的眼神:“你这是什么表情。”

覃冶看着屏幕里的谢白榆,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无力。他抬起手指,对着屏幕里缩小的谢白榆做了个摸头的动作,说:“是心疼。”

他想把谢白榆抱进怀里,但是此刻他们并不面对面,那就先把他从这段往事里带出来。

覃冶起了个新话题:“你刚不是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基本都记得。”

谢白榆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覃冶好像熟悉跟他有关的一切事情,但是他反而不够了解对方。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天天在院子里看月亮,没有月亮就看星星,有时候还有萤火虫。后来换了地方住就不多见了。”

他的描述有些新奇,谢白榆轻声重复道:“院子里?”

“嗯,我在乡下出生的,也在那长了几年。”覃冶说,“三岁多的时候跟着养父母搬到了城里。”

他这话里信息量太大,谢白榆明显一愣,手机都跟着动作晃了晃。

谢白榆的第一反应是他这几年有没有被扒过童年经历。

现在太多人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并以此为乐,更何况覃冶有一半的生活在众人目光之下。

覃冶猜得到他在想什么:“没事儿,太早了,本身也没多少人知道。”

“那他们对你好吗?”谢白榆下意识更关心这个。

“特别好。他们自己没有孩子,一直把我当亲儿子养。也是他们送我去学唱歌的。”覃冶的嗓子有些哑,“但是…他们去世的很早。在那之后我差点儿放弃声乐。幸好没有。”

“说起来我那段时间还在少年宫遇到一个小朋友,很认真地劝我要坚持。”覃冶笑了笑,“我有时候还挺希望能再遇到他,跟他说我确实有一直在台上唱歌。”

谢白榆听覃冶慢慢讲着,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覃冶甚至有那么多“说话粉”。

他刷到过粉丝剪辑覃冶的各种采访和ft视频,她们说听覃冶讲话是一种享受,有脑子的人说话都很漂亮。

谢白榆当是觉得好玩儿,现在他却在心里赞同,听覃冶不徐不疾地讲着什么确实是一种享受。甚至跟内容无关,只要是他在说。

谢白榆一直注视着屏幕对面的覃冶,看他突然抬手抵在嘴边像是打了个呵欠,谢白榆低头看看时间:“你真不困?四点多了。”

“还好,陪你没问题。”覃冶说,“白天没演出,不碍事儿。”

“周天你没排?”谢白榆真没想到。

“想着给你过生日,就当休一天了。”

谢白榆下意识啊了一声。这几个组都是提前一个月报档期,也就是说覃冶一个月前已经在盘算给自己过生日了?

“但是…我不太专门过生日。”谢白榆知道这话可能有点扫兴,但还是照实说了,“一般就是在窦承店里一起吃个饭,去年招招也来了。”

覃冶听他说完,只问了一句:“那我给你专门过一次,行么?”

“好。”

谢白榆觉得鼻子有点酸。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谢白榆探头看了一眼,又催覃冶道:“demo都起床了,你快去睡觉吧。”

作息健康的人好像都不太能熬夜。哪怕隔着屏幕谢白榆也能看出覃冶是真困了,现在全靠硬撑。

他怕覃冶不听,又补了一句:“我手机快没电了,我也回去躺一会。”

“好。”覃冶答应,又说,“小榆,不准喝酒。”

谢白榆被他一下看穿心思,嘴比脑子快:“你怎么知道?”

覃冶看着谢白榆反应过来自己不打自招后骤变的表情,笑了:“我猜的。”

“我不喝,真的。”谢白榆打消了一会喝酒坐到天亮的念头,拿着手机往卧室走,路过客厅还不忘逗逗demo,“你看,我回卧室了,我躺下了。”

“嗯,我也回卧室了。”覃冶说,“听话,这个点儿喝酒伤胃。”

谢白榆听到最后一句话,呼吸都抖了一下。用这种声音说听话这两个字简直犯规。

“嗯嗯嗯,那就…晚安,晚安!”谢白榆连连点头,没敢再看覃冶的表情,手忙假乱才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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