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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回笼。
昨日他受发情期的折磨,潮热之下一切跟从本能,视线内周遭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今骤然清醒, 昨日的一切便如退去了雾色的旷野,在记忆里展现的清清楚楚,每个细节都仿佛拿了八倍镜放大,什么都想起来了。
云亭的脸一时红了又绿, 继而转黑, 神色十分难看,若是时寻绿在这里, 一定会惊讶他竟然无师自通学会了经典国粹川剧变脸。
若是时寻绿不在这里也就罢了,两个人还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时寻绿偏偏拿走了他的发带,还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云亭身上,简直像是明晃晃地提示云亭,他们两个昨晚做了什么。
云亭是傻了点,甜了点,但绝对不是笨蛋,更不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时寻绿都做到这份上,他自然不可能没有什么表示。
他将时寻绿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试图站起身时却摔了一跤,抱着尾巴扑腾了好久,也没能把鲛尾变成人腿。
他垮起个小脸,忽然有些挫败。
云亭自生下来便是宇宙天地间最后一条鲛,没有人教他怎么渡过发情期,更没有告诉他要怎么将鲛尾重新变回人腿。
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守护着不周河,看不见来时路,等不到身后名,更不见任何亲缘血脉。
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时寻绿的黑衣静静地落在他的身边,还带着些许暖意,过于沉郁的配色和本就轻狂骄傲的他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一直在陪着他。
云亭忽然心念一动,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又再次浮现,金黄色的鲛尾倏忽晕开一抹白光,下一秒便变回了双腿。
他弯了弯眸子,心情莫名好了些,穿上时寻绿的黑衣,汲着鞋慢吞吞地走下楼。
找了一圈不见时寻绿,云亭有些奇怪,又去敲了清衍的门,发现自家师弟也不知去了何处,挠着头来到了柜台,敲了敲掌柜的柜沿:“掌柜,昨日.......”
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自耳根处漫上些许薄红,视线飘忽:“昨,昨日和我一道进房间的那位小仙君去哪了?”
掌柜将珠算打的啪啪响,头也不抬:“哦,他啊,刚刚和你的同伴出去了。”
云亭动作一顿,出声询问:“清衍?”
掌柜眼尾微动,凝眉道:“好像是吧,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往瑜宁湖去了。”
云亭:“.......”
他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怎么也不觉得清衍和时寻绿凑在一起会产生“说说笑笑”的和平效果:“你确定?你没看错吧?”
他妈的,时寻绿该不会和清衍私奔了吧?
想到这里,云亭倏然闭上了嘴。
因为这句“他妈的”,还是时寻绿故意教给他的,是骂人的话。
他说脏话,他不干净了。
好像遇见时寻绿,云亭的人生就如脱肛的野马般偏离轨道,不仅限于说脏话,还破了色戒,能干不能干的全干了。
掌柜赏脸从账本堆抬起脸,对上云亭难明的表情,面无表情:“我是老了,不是瞎了。”
云亭:“........”
我顿时不敢造次。
得知时寻绿和清衍的去向后,云亭隐隐约约猜到,这两人应该是去瑜宁湖附近寻找折霁的下落了,当下也放下心,打算前去一探究竟。
昨日为他打水当镜的小男孩蜷缩在路边,半夜的一场大雨,将他浑身浇了个彻底。
客栈门口挤着一圈从外地逃难到此的百姓,有的患了疫病,有的没有。
没患疫病的人自动挤在一起,面上均带上了些警惕,逼的患了疫病的远远找了一个避雨的角落,尽量减少存在感。
有极少数的身残体弱的人,不仅抢不到好位置,还被人强行赶到街上淋雨,被断断续续下了两个时辰的雨浑身浇了个彻底。
而小男孩明显属于患了疫病又被挤出避雨范围的少数人。
掌柜的往外瞧了一眼,又摇了摇头,垂眸自顾自算着账,云亭眼尖,见他打珠算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摸着小胡子微微叹气。
却没有任何行动表示。
人终究是复杂的。
又狠心又心软,又善良又邪恶。
有时候,不是不想救,而是在这个乱世,每个人都自身难保。
救了一个,必然得救第二个,他的客栈就这么大,又能为多少人提供栖身之所?
不如硬下心肠,当做没看见,也能稍微逃避一下道德的谴责。
其实在他们心底,也渴望有个人来救他们吧?
云亭看在眼底,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其实不算圣母心重的人,从他那日和时寻绿的谈话就能看出来,不笑的时候,偏深的瞳色染就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冷淡,昨日帮这个小男孩,纯属同情心爆棚,今日急着去找时寻绿,自然没有将更多地注意力分到这个小男孩。
他快步走过小男孩身边时,却不其然被拉住了衣角。
云亭动作一顿,慢半拍地低下头:“........”
黑衣上瞬间沾染了一个满是泥和水痕的掌印。
小男孩整张脸烧的红扑扑的,无意识地蜷成一团,被雨淋的混混沉沉,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却因为云亭昨日的举动,像小动物般下意识地靠近一团让他感到安心的气息。
他布满伤痕的指尖固执地抓住云亭的衣角不放,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嘴里喃喃有词。
云亭在割破衣角挣脱和救他之中权衡了一下,想到这还是时寻绿的衣服,便弯下腰,也不嫌脏,将小男孩托抱了起来。
小男孩的鼻尖蹭了蹭云亭温暖的脖颈,小声揪住了云亭的衣领,恍惚间问道闻到一股冷茶般的气味,似肉桂,又掺着海盐,带着淡淡的苦意,无端地让人觉得熟悉,悄然睁开了眼,瞳孔却微微涣散,像是烧傻了,吐出两个字:“爹爹..........”
云亭:“.......”
他白捡了一个便宜儿子,面上却不见得有多高兴,想了想,从储物戒中拿出自己曾经的衣服给小男孩穿上。
他粗暴又笨拙的穿衣方式似乎弄疼了小男孩,对方被刺激的“唔”了一声,神志纷纷回笼,见是云亭,瞬间又闭嘴不说话了,一声不吭,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挣扎着跳出云亭的怀抱,默默往后退。
云亭拿着衣服,挑了挑眉:“怎么不叫爹爹了?”
小男孩:“.......”
他烧的很晕,湿透的头发黏在额角,狼狈地垂下一缕,没管云亭话里的调侃,闻言哑着嗓子道:“我有疫病,会传染,你离我远点。”
眼前的人漂亮的和画里神仙似的,染了病就不好了。
他似乎怕云亭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