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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而沉重,似乎把他压成了一座铜钟,钟夙看看马车的背影,又看看他,第一时间没没反应过来崔临在问什么,呆呆地“啊”了一声。

崔临眼神淡淡地侧过头,又看他一眼,没有重复。

钟夙终于回过神。

“有些时日了,当时他们还没有进紫微宫,应该是刚到西亳没多久。我是在艾园门口发现有人盯梢,追上去才发现是小、”钟夙硬生生把殿下二字咽了回去,“是他。”

崔临打断他:“动手了?”

“动了。”钟夙老老实实地说,“那个骊犀就在他身边,我打不过。”

崔临:“看出来了。”

钟夙闹了个大红脸,面露忧愁。

崔临又语气平淡地道:“他是看见了放殿下,是吗?”

钟夙点头,迟疑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崔临:“崔大人,小、他会回缃羽报仇吗?”

如果漆汩要报仇,缃羽势必还要沾一回血。

崔临似是被风吹迷了眼,微微眯起,并不答话,钟夙没得到答案,奇怪地盯着他,只见崔临一甩袖子,利落地翻身上马,正要离开时忽然驱马走到钟夙身边,居高临下地问道:“你还记得之前的太子殿下是谁吗?”

钟夙一头雾水,答道:“漆沅。”

崔临点点头,一扯缰绳,在马的嘶鸣中掉过马头,头也不回地驰马离开,宽大的袖子像一双巨大的飞蛾翅膀。

萼华殿内。

褚飞去而复返,告诉靳樨易国使团已经走了,又实在忍不住,对靳樨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个当口和易国太子干起来能有什么好处。”

靳樨惦记着漆汩,顺口说道:“不顺眼。”

褚飞:“???”

褚飞想起云汉殿前的比斗,自顾自地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靳樨疑惑地挑起眉毛,褚飞语重心长地道:“之后动手的时候小心点。”

说罢,褚飞便溜溜达达地离开了萼华殿。

靳樨送走褚飞,拐去了银杏树下,漆汩正独自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地发着呆,他身侧的桌上放着一束头发,正是从蔡致头上削下来的,被崔临走之前放在了桌上。

银杏树葱葱郁郁,犹如一片低垂的深绿色云团。

靳樨就坐在漆汩的身侧,静静地陪了一会。

俩人都没有说话,少顷后琥珀睡醒起来,颠颠地跑出来左顾右盼地寻找,一溜烟地蹿出来,围着漆汩的腿脚不停地蹭来蹭去。

漆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琥珀的到来,它忧伤地举爪欲挠,忽然被拎着后颈提了起来——靳樨把琥珀扔进漆汩的怀里,转身离开,漆汩心不在焉地揉琥珀的脑袋。

“烧了吧。”

漆汩听到靳樨的声音。

靳樨将一个刚烧起来的火盆端过来,示意桌上的头发。

漆汩霍然惊醒,后知后觉地发觉视线里银杏树的轮廓、靳樨的脸庞都变得模糊不清,他抹了把脸,心尖还是闷闷的,盯着火苗看一会儿后,一口悠长的叹息从他口中飞出,终于还是拣起头发让它落入火盆中。

獠牙的火苗欻地一下就把头发吞没了,火星红似鲜血。

空气中浮动着灼烧的难闻气味,虚无缥缈,随风而逝。

“他。”漆汩想咽下喉中的酸涩,道,“当年是他奉命追杀我。”

靳樨默然无语,单膝跪下,视线比漆汩微低,注视漆汩的双眼。

漆汩也看回去,一种压抑已久的苦痛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靳樨便微微扬身,将漆汩抱进怀里,漆汩顺势搂住他的脖颈,下巴搭在靳樨肩膀上,鼻酸无比,也顾不得挤在他们之中的琥珀,全身力气一松,腰顿时弯了下来,任由自己被靳樨紧紧拥抱。

漆汩低下头,把脸埋在靳樨的颈边。

少顷,院子内爆发出一阵极其汹涌的哭声,靳樨的衣襟被泪水染成深色。

“为什么……”漆汩一边哭一边说,“为什么啊!”

那些年他们分明亲如家人,难道都是假的?

靳樨一言不发,抱得更紧,接纳了漆汩的泪水和哭泣,挤进漆汩的双腿,把他直接整个抱了起来,一手托着,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漆汩的后背,不住地亲吻他的鬓发,在树下来来回回地走。

漆汩哭得脑子发蒙,忘了时间的流逝,只记得后来靳樨在他耳边不停地说:“我在。”

“我在。”

西亳仍像一名沉默的老人,看到一切,却什么也不说。

这天深夜,姬焰忽然从梦中惊醒,牵动了长鱼午,他的眼皮不安地颤抖起来,姬焰摸了摸他的眉心,掖好被角,忧愁地盯着窗外的远方。

这一年的夏夜将尽,无端端地萧瑟起来,仿佛秋天的寒风已经在看不到的地方聚集、合拢,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今年的秋天怎么感觉会比以往地来得更早一些。”王黔说。

走在他前面的是如今名义上的庸王,更名为祭江的江奕,他与王黔共同登上龙江关的城楼,神色暗沉,还带着伤未愈合的虚弱之感。

远方星野漫步,仿佛能看见一点白龙旗的阴影轮廓。

城楼上已经站了两个着铠甲的年轻男子,闻声同时转过身来,拱手道:“陛下。”

“臧将军。公鉏将军。”江奕道,眉间重锁地看着西边。

臧初看向王黔:“任侯爷已经准备好了?”

“是。”王黔道,“据消息,还有多久?”

“至多两个时辰。”公鉏白答,他与臧初如今是庸国王军之首。

庸王都陷落之后,一伙禁军以及剑客寿娘保护着江奕向东走,一路被句瞳派来的追兵刺杀,几乎全员阵亡,最后只剩下寿娘与江奕两人,堵在大江边。

寿娘断后,江奕怀抱王印,身中一箭,落入湍流。

江奕醒来时全身湿透地躺在江岸,寿娘已不知去向,他一咬牙,拔了箭,又困又累,又伤后落水发热,却不敢停留,在密林间停停走走。

与此同时,臧初就在十几里外驰马带军疾行奔来救驾,忽然瞳孔皱缩,亲卫连看都没有看清的时候只见臧初霍然勒马,马被拉得几乎直立。

“嚓!”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臧初拔剑一砍,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一支羽箭被砍成两截,落在地上,骏马落地后发出一声响亮的鼻响。

亲卫登时大惊,吼道:“有敌袭!警戒!!!”

臧初的视线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无法捕捉,他心中顿时有了几个猜测,同时,他看见被自己削落在地的羽箭后带着一张卷起来的纸。

军队集结为抵御的阵势,却没看到袭击的人在哪。

亲卫扭头,看见臧将军居然下了马,低头看着一张纸条,眉头紧紧得皱了起来。

天色将明时,臧初在密林边找到了抱着王印、发着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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