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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唧唧的,带你也是累赘。”为证此话般,谢照冷嘲地拿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你如果真想帮忙,就先替我们准备好医药吧。”

这话说得委实不算客气,但平心而论,评价得不失公允。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李明夷不打算再浪费对方的时间,将所有氧气囊袋一起塞给谢照。

“福气能快速缓解窒息。”他快速地解释一句,“紧急情况下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我知道。”谢照严肃了神色,用眼神示意他别废话。

李明夷向他深深一颔首,转身潜入冰冷的河渠中。

“朗之。”

见那道狼狈的身影顺利度过沟渠,一同潜伏着的缁衣不良人,这才担忧地瞥向自己的同僚:“那囊福气分明……”

谢照注视着前方沉沉雨幕,竖起手指:“嘘,盯紧了。”

*

走在洛阳城的小巷中,暴雨滂沱的街道已经空无人声。

不时有搜查的燕兵穿行在雨幕中,李明夷只能顶着一身的泥浆,一条巷道一条巷道地跑着,一边躲避搜查,一边寻找熟悉的身影。

谢照说他的伙伴在西市等他,但这个范围明显太大。

整个西市都已闭户,更是连个活人也看不到。

正思忖着是否先找个地方躲一阵子,视角的某个角落却忽然瞥见冷光一闪。

李明夷用力眨了眨眼。

雨水成串地从屋檐滴下,把裹着青苔的石阶打得湿淋淋的。黑沉沉的天光里,隐约可以瞧见蚂蚁大小的光点铺在潮湿的苔面中,不时闪动一下。

他唇角不觉展开。

居然忘记了,那位道长可是有现形的法宝。

大道上有脚步声踢踏走过,李明夷小心翼翼躲在燕兵视野的盲区,等到他们搜向下一条街道,便立刻顺着磷火的指引往巷道深处找去。

光点很快被雨水漫过。

李明夷停下步伐,左右看去,视线忽然定格在某处。

裹挟着冷雨的风正不停扑打着布帆,破破烂烂的幌子上打了个硕大而方正的补丁,上头笔画端直地写着一个福字。

他恍然站在原地,从未觉得那字眼如此亲切过。

许是听见了匆匆赶来的脚步声,挂着幌子的那道门轻轻吱呀一声,过了片刻才被推开。

刚刚探出一眼的马和,猛地瞥见一个浑身裹着血泥的人站在门口,不由被骇了一跳。

那人一见他探头,竟森然龇出一口白牙。

他砰地把门关上,捂着狂跳的心口唉哟出声。

活见鬼了这是。

才刚合上的门马上又被轻轻敲了两下,那上门鬼竟是理直气壮的:“还欠道长一千文钱,逾时不还。”

这嚣张的语气,哪里是欠账的态度!

马和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漏洞,愤然把门一推,掰着手指和对方明明白白地算道:“错了错了,一囊是六百文,两囊合一千二百文。”

这人聪明绝顶的脑袋,怎么就记不住钱的事。

马和正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却见对方不请自便地往前一步进了门,整个人忽然踉跄地往前一跌。

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马和伸手接住那冰冷的身躯,十分大度地表示既往不咎:“算了,这回就当本道长请你了。”

围着炭盆烤了半天,才感觉温暖的血液重新回到四肢百骸。刚才与谢照匆匆一面,很多话来不及细说,见到马和,李明夷终于有机会问起更多细节。

史思明部大军十二月攻打太原,这次的豪赌抽调了几乎全河北的兵力,所以在更早的一月前,对当地的交通管制就自然而然地松懈下来。

马和本没打算蹚这趟浑水,养好伤的蓝皮人度永却忽然登门造访,要他协助改良出更厉害的火药。他一听便知道事有不妙,既不敢和他们对着干,又生怕自己助纣为虐,硬是梗着脖子问出了对方的理由。

他们前来洛阳的目的十分简单。

冤有头债有主,史思明先走一步,那就找他们头目讨回血债。

其行动计划更是简单粗暴。

彼时安禄山及其大军尚在长安,洛阳疏于管辖,他们料想可以潜伏进来,等待时机放出一炮。

马和也实在担心那凶险的一卦,便带上银两跟他们前来。

前半的计划实施得倒是顺利,燕兵强于战斗,但缺乏管理城池的经验和纪律,一路关卡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松懈。然而燕伪皇帝所在的行宫守备森严,度永按着性子等了个把月,没等到机会,反而候来了安禄山的死讯。

这可把他的牙都气掉了一颗。

而更令他们震惊的是,坊间很快流传开李明夷为安禄山手术的消息。

马和急得焦头烂额,连道这李郎天生缺心眼,还得他道长亲自出马。

“我是说郎君性情太过直率。”马和不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赶紧改了口,接着跳向下一段,“我想盘算着找个门路,花点钱混进僧人里头,没想到碰上了小谢郎。”

话到此处,一直平静倾听的李明夷眼神陡然凝滞一瞬,忽然意识到什么。

正准备倾诉谢照是如何对他捉弄一番的马和,看他脸色僵硬得不像话,当即指天发誓:“我可没在小谢郎面前说你坏话。”

对方却猛然扣住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你给谢照福气了吗?”

马和从未见他露出这么沉重的表情,一点玩笑也不敢再开,连连点头:“不止福气,还有面粉、石英碎,我都教他们怎么用了。”

雨声滂沱不绝。

倾尽天空的大雨冲刷着大地,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脏污洗去。

李明夷刚刚劫后余生的陈杂心情,在这一刻坠进冰窖。

——谢照说谎了。

那个氧气囊袋是马和给他的。

李明夷不擅说谎,也不以愿以此揣度自己的朋友,可他很清楚一点。

一个谎言必然是为了圆回另一个谎言。

他不死心地抬起头:“那谢望和林慎呢?”

“他们不在宫城里。”

这个意外的回答,让李明夷沉到谷底的心忽然升起希望。

“他们被关押在地牢里,我也是打听了好久才知道的。”马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徐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李郎放心,你拜托的事马某自会办得妥帖。”

李明夷慢慢松开了手,无比诚恳地道了句多谢。

有了氧气,他们至少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他没有再提刚才的事。

自己之所以能逃出生天,很大程度上是运气使然,谢望和林慎遇到什么情形两人谁都不敢保证,现在再冲动回头就等于辜负所有人苦苦付出的营救。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如谢照所言准备医药,随时迎接可能需要治疗的同伴。

这场大雨持续了数个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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