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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入神,误了时辰。”

正说话间,一枚冰凉的探头已经贴上前胸。知道这位李兄的脾气,林慎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让他听诊,视线不觉垂落在那只冷静移动着听诊器的手上。

这只手,向他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越是离这人越近,越能看清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

他唯有更勤奋一点,更努力不停地往前,才能追上对方的步伐。

“暂时没什么问题,先观察看看。”

片刻,李明夷揭下挂在耳上的听诊器,目光自那写满倔强的脸上轻轻掠过,并没有戳穿年轻人那小小的、执拗的自尊心。

见林慎无甚异样,众人便不再追问,各自回屋睡去。

与三月一同到来的雨季,天空像被撕了条大口,无休无止倾下雨水。受天气影响,医署内外冷清不少,就连偶尔来往的脚步都被雨声淹没,只剩雨珠沉闷地敲打着大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打那日医署“闹鬼”后,那群燕兵果真一直没有再登门。

雨后的几日,倒可偷得一分闲散。

这份难得的安逸,对于裴溆主仆而言,却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看来只能再打搅几日。”望着无边的大雨,裴溆只得按下立刻赴任的心,无奈地提出请求。

水涨河高,汛期的黄河凶险无比,就算他们愿意动身,只怕也没船夫敢冒着暴雨渡河。

对此,李明夷自然无甚意见。

对方手部的皮瓣还未拆线,他也不放心就这么放人走。

来势汹汹的暴雨便这样连绵了整个三月的上旬。直至六七日后的清晨,天色总算迎来短暂的放晴。趁着难得的清朗日头,署中众人纷纷忙活起来,将潮得能发霉的白布重新蒸煮,一一拿出去晾晒。

很快,搭在院中的竹竿上便挂满了白色的布匹,迎着微风徐徐展着。

“手臂恢复得很好。”

与此同时的病人房中,再一次检查过裴溆移植到右臂的皮瓣后,李明夷向他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可以拆线了。”

“我来吧。”随来查看病人的林慎自告奋勇。

简单的拆线操作,李明夷倒没什么不放心的,见林慎一脸的积极,索性放手交给他做。

得到实践的机会,青年踏着轻松的步伐,驾轻就熟地去准备拆线用的器械。

安静等候的片刻,裴溆像是想起了什么,酝酿着开口:“叨扰多日,还未支付先生诊金。”

说罢,向侯在一旁的裴回使了个眼神。

裴回会意,当即从袖中取出一枚圆形的玉佩,双手奉给正打算离开的李明夷。

李明夷垂眸看了眼。

对方拿出的玉佩,玉质莹润,工艺精美。哪怕他对玉石没有研究,也能看出价格不菲。

其售卖的价值,恐怕远远超过这段时间花在对方身上的医药费用。

正想婉拒,裴溆抢先道:“某受命赴任,未免招人耳目,身上未带太多现银,也只有这玉佩也值当几两银子。若有余处,只当某替邺城的乡亲们一并付了诊金,也算全了裴某一点心意。”

他的眼神坚持。

这些日子,他在此处住着,亲眼看着这间小小的医署如何运转,更为李明夷等人的义举动容。

为善是需要钱的。

一路南下,他看过太过民生艰难,亦懂得医署的不易。

对方既然讲明用以捐赠,李明夷便也省去推诿。刚打算接下这份厚重的酬答,小院的门前,忽然传来几道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响。

紧接着,便是重重坠地的沉闷一声。

一股不祥的预感划过脑海,李明夷抽回微微怔愣的手,立刻冲向声音的源头。

拨开一张张拦路的白布,骤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幕,令他的心一瞬悬至顶点。

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台阶上,正安静躺着一个熟悉的金属弯盘。本该放置在上面的器械,此刻却零零散散落了满地。

滚倒在阶下的青年,蜷曲的右手仍往前伸着,似乎是想要捡起前面的一把手术刀。

在他额顶与地面相撞的位置,鲜血正一滴一滴涌出,从手臂一直蔓延向前,染上银色的手术刀柄。

“林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李明夷立刻冲跪过去,呼喊的同时左右拍了拍他的双肩,“能听见吗?”

似是听见呼唤的声音,那无力搭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极度涣散的双眸里隐约恢复了一丝神志。

“器,器械……”

“不用担心。”李明夷用力托起他垂软的身躯,一边向屋里疾步迈去,一边向闻声赶来的马和等人沉着开口,“准备急救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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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闭眼,看着光。”

躺在床榻上的林慎,虚弱闭拢的双眼被撑开,一束微弱的光线照上失焦的瞳孔,激起不太明显的收缩。

“怎么样?”一旁的马和焦急问道。

“瞳孔缩小,反射减弱,很可能有急性脑出血。”一边说着,李明夷一边换上听诊器,快速进行其他生命体征的检查。

心率和呼吸还在正常范围内。

来不及松一口气,他将目光再次转向青年被纱布简单包扎过的头颅。

头皮表面的出血不算严重。

然而意识状态的急剧改变,足以证明其颅内受到的占位压迫。

是血肿,还是别的什么?

是摔伤诱发的急性颅内出血,还是潜在出血引起的昏迷、摔伤?

不管是哪种情况,此刻无疑已经威胁到林慎的生命。

思绪在紧张中疾速展开,李明夷倏然抬眸,向其余几人递出一个严肃的眼神。

“必须立刻手术。”

“手术?”阿去不敢置信地重复一次,“你是说……”

“钻孔引流。”没有太多时间解释,李明夷单刀直入道,“在出血的位置钻开颅骨,抽出里面的积血。”

——钻颅取血。

这个大胆的术式一提出来,即便是已经见识过手术的阿去,联想到那个恐怖的画面,背脊也不禁掠过一阵骇然。

那可是脑袋啊。

他虽没读过什么书,早些年也听评书说过曹操与华佗的故事。连叱咤风云的大枭雄都不敢接受的治疗方式,被李明夷说得那样轻而易举。

迟一步赶到的裴氏主仆,听到这话时,亦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皮瓣移植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所谓钻孔引流术,其凶险恐怕只多不少。

“李郎。”马和看了看昏昏欲睡、神志模糊的青年,望向面色凝重的李明夷,迟疑着开口,“不能再等几个时辰看看么?”

李明夷唇角紧抿,罕见地没有反驳。

没有CT,也没有核磁,仅凭外在的症状,是绝不足以明确颅内的情况的。

一旦选择打开颅骨,哪怕只是个小小的钻孔,都有极大的风险给病人带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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