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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先生,”
男人下意识转了转手中的雨伞, 黑伞在光滑的地面上扭动出吱呀的响声,
“我们认为,在‘翠鸟’伤势仍旧有回旋余地的情况下,保留他的性命更有价值。”
那就是要拷问了,约翰想。
七年时间足够研究所开发出远超翠鸟那个时代的刑罚。
但是,哪一种更好,他一时说不上来。在攻击α时,他终于亲眼见证了这个研究所藏匿着的最危险的怪物,就算是经受过训练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也不由得在怪物涌动的腕足和闪亮如长矛的淬毒触手面前感到脊背发凉。
那是扭曲的、丝毫没有道理可言、也绝对不会令人想到温情的恐怖。
就连希尔也——约翰想到因为被触手击中而持续昏迷着的少年,忍不住感到心悸。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焦心于对方的安危。
但同时,他也忍不住想,如果混乱状态下的怪物对有着认知干扰力量的“神之子”手段都如此冷酷,那么已经被取代的老师呢?
缠住他的触手毫不留情地硬生生把他拖了进去。
原地留下的血迹鲜明而刺眼,他失血过多,没能接受治疗。
站在已经被清理过后的走廊里,黑鹰在旁人眼里只不过对着空无一物的大门沉默着。
他觉得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一点点缠绕在他的心头,就像是七年前的他在审判翠鸟的法庭上不能证明任何事情那样,现在的他依旧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他的血管中也流着属于实验品的血,第一批特殊武装正是死在自己的力量之下,他们是研究所避而不谈的失败品,注定要走向失去平衡的境地。
当然,伊西多作为他们中最杰出的那个,坚持了最久的时间,甚至奇迹般地将损失缩减到了最小的范围内。
他亲手杀死了朝夕相处的队友,他们完全失控了,比怪物还要可怕,手中有属于人类的武器。
那本来只是一个稍微有点难度的清理任务,有些特殊武装成员选择带上他们的弟子,当时才十四岁的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大部分年幼的孩子最终都被自己尊重的师长亲手拧断了脖子。
谁也没有预料到,首批实验品的“微小瑕疵”会落得如此惨烈的收场。
但是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翠鸟在濒临失控的边缘飞舞,他翠绿色的瞳孔有一种不同于普通人类的冰冷,倒映着身边一片狼藉的尸山血海。
这一幕在黑鹰年幼的眼眸中定格,以至于在未来的七年间,他一次次用笔写下诗句,试图将其复述。
在一切结束后,约翰恐惧地看着他,担心他也会像是其他人那样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但是他只是将西洋剑向自己的心脏刺去,随即从空中坠落。
自愿牺牲所有力量,在变成疯子的大门前止住了最后一步。
——然而最后所有的罪责也由他一人承担。
约翰忽然像是触电般把放在大门上的手撤下来,仿佛那是一具沉默的棺桲
停留在这里的只有他,α的大门紧闭,研究所找来的科研人员判断暴力开启房间的方法,至少要小半个月才能完成。而打开房间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得而知。
所有人都对黎明计划的失败心知肚明,约翰不得不焦头烂额地对高层解释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才找到时间来安静地独处。
他无法辩驳,研究所找到了他和伊西多私下会面的记录。
而且,老师恐怕真的利用了他,是他透露出了关于黎明计划的重要线索。
内心翻涌的情绪令约翰攥紧了拳头,他想起在事情发生前,至少他对伊西多道过歉。那时候,是路上遇到的黑色瞳孔的男人开导了他。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工作牌上好像写着C区的阿斯塔·布莱克。
虽然想到了这个,但约翰也没有要去找人的意思,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在长达两天的交接工作后,他暂时被卸下了关于接触这一事件的权力,毕竟他是泄露秘密的第一嫌疑人。
“不要又一次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现在,他或许需要放松一下心情,像那个下午一样想清楚一些事情。
*
伊西多睡不着。
在小屋一片暧昧的昏暗中,阿斯塔稍稍停顿目光,就能看见人类僵硬闭上的眼睛。他整个人就像一块浮木,仿佛舒展不开,在它的怀里束手束脚,且温度也在逐步升高。
人类显然不想暴露不安的事实,他大概在心中念了一万遍“快睡着”,却最终无济于事。就算不管不再隐瞒的诺言,让他伪装出熟睡的样子,他现在也做不到。
他察觉到星星在看着他,那距离几乎要把他点燃,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深沉的黑眸。
触手还是拥抱?这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后者听起来比前者温和,而伊西多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靠近星星的机会。
拥抱在他们还是朋友时虽然已经很常见,但是作为新晋的爱人,黏糊糊的拥抱就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而人类贪婪地把机会捉到指尖。
然而——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取代触手的是阿斯塔的身体,它的手指、胸膛和弯起的腿部,就这样贴着他裸露出来的皮肤,还有他满身的痕迹。
这张为单人准备的床对两个人来说实在太小了,伊西多清晰地感受到它环绕住他身体的手臂,在悄无声息之处听见它细微的呼吸声,属于怪物均匀的心跳。
阿斯塔不需要睡眠,它只是专注地将力量注入他的身体,一点点弥补着残缺之处。
然后,怪物就发现了人类逐渐急促的呼吸声,他摸起来比平时还要烫,心跳声如雨点一样绵密,连眼睑也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着,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或许还是弄痛他了,阿斯塔想,但它觉得自己已经很轻了。
它试探性地将手顺着布料的间隙探进伊西多的后背,柔软的绒质睡衣发出微不可闻的沙沙声,手指像羽毛一样轻地碰到那一道还没有好全的粗糙,人类的呼吸猛地一滞,唇齿间终于泄露出一声哑哑的呜咽。
阿斯塔如临大敌。
……他原来在哭。
它伸手摸了摸伊西多的眼睛,指尖探到一小片晕染的水痕,尝起来是咸的。与此同时,伊西多睁开眼睛,翠绿色的眼眸像是融化了的湖水。
他尽可能维持着体面地与怪物对视着,不过被抱在怪物怀中使得他失尽了优势。
“这样还是会不舒服吗?”
阿斯塔想要松开他起身,却忘记了这是张小的过分的床。随着它的动作,人类反而更多地落在它的怀里,大部分皮肤都因此遭到摩擦,明明是绒布,怪物却发现即使是这样细微的动作,伊西多身上本来已经淡化的红痕仿佛一下子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