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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卿想了想, 道,“比如鹦鹉,狸奴, 兔子?,小犬。世上有那么多生?灵, 为何偏要?驯狼?”

宋将军蹲下身,揉着狼的耳朵, 趁机掏出一只项圈。狼啃了项圈两口, 宋将军就给它?套在脖子?上。

“这?样可算无害?”宋将军问。

月光冷如冰,皮毛都沾了雪的灰狼忽然抬头, 琥珀色的眼瞳没有一丝温度。

它?龇牙朝郁卿低吼, 森白的牙齿上还沾着生?骨肉的血迹。

郁卿迟疑地?摇头:“这?怎么能算无害。”

宋将军拍了拍狼脑袋,给它?一块骨头,狼便闭嘴低下头啃着。

他悠悠叹道:“先皇在时,灾年?日子?难过,我靠狼打猎养活了一家子?。山匪横行, 狼又替我守住襁褓中的女儿。今上登基, 狼让我得到赏识, 否则我还在山里头打猎呢。鹦鹉狸奴的确讨我欢心, 但这?些欢心能经住多大风浪?大难临头,都得各自保命。敌人一刀过来,它?们撒腿就跑。最后宁死?也要?留在身边保护我的, 却是它?。”

他指着啃骨头的狼:“狼是危难的生?灵。不到绝境不会明白。”

宋将军说得很对,她遇到过绝境,更明白自己?遇到过谁的帮助。

郁卿皱眉道:“可我又不会一辈子?活在绝境中。”

宋将军了然点头:“你不需要?狼了,它?成了负累,反而会伤害你。”

郁卿惊愕地?望着他, 为何宋将军什么都不知道,却能说得如此精准。他仿佛有一双洞察万物运行规律的眼。

“我只是有点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她喃喃道。

宋将军诧异道:“你不已经想好了么,你要?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郁卿愣了愣:“我有吗?”

狼吃完了骨头,宋将军摆摆手,灰狼冲他龇牙威胁,不情不愿地?躺下来,露出毛绒绒的肚子?,被他摸来摸去。

“否则你为何不直接远离呢?”他问。

郁卿顿时来气:“可我远离不了啊,一次次追过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宋将军噗嗤笑出声:“你驯狼的技巧这?么差,它?还要?缠着你让你驯啊?那只能证明一点。”

郁卿忽然被嘲讽,却没感到不愉快,急忙追问道:“证明什么?”

宋将军哈哈大笑:“这?匹狼真的很喜欢你啊,我从没见过脾气这?么倔的狼,好傻啊哈哈——”

他浑厚粗犷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雪地?间?,震得郁卿耳朵疼。

郁卿羞恼道:“可我不稀罕这?种喜欢啊。我要?驯也要?驯个温柔的,就像将军这?匹。”

宋将军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的狼趴在雪地?里,鄙视地?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片刻后,他抹了把脸,正色道:“你以为哪只狼都能被驯服?”

他拍拍狼背,伸出手,掌心向上。

灰狼看他一眼,主动低下头,将地?上的牵绳咬起,放在他手心,仰头立耳看着他。

牵绳另一端连着项圈,套着狼。

郁卿忽然明白他的意思。

是狼选中了他。

他与狼像彼此绞缠的藤蔓,永远不平等,也永远说不清谁凌驾于谁之上。

宋将军似乎并不当她是个客人,命人提来一只野兔。郁卿亲眼目睹了它?将野兔咬成碎渣,浑身发抖道:“算了吧,我害怕。”

宋将军浑不在意:“是人都会害怕。你以为那些战场上的士卒不怕?”

宋将军掰开狼嘴,取了一只木刷给狼清洁牙齿。狼大张着嘴,满脸呆滞。宋将军刷完又摸摸狼牙,狼跳起来扑倒他,长大嘴撕咬他的脖颈,咬他的脑袋和下颌,一如方才撕咬野兔。

郁卿惊叫出声,宋将军起身哈哈大笑。

郁卿后退一步,彻底熄了心思:“算了,我也不敢驯狼。”

宋将军望了眼天色,若有所思道:“我们三更拔营去平州,你要?同我们一道吗?”

郁卿攥着袖口,欲言又止。

来时已经听牧放云说过,他也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平州。她没答应也没拒绝。

可是三更已近,若她不告而别,东家娘子?怎么办?

……其?实写?封信就好了。

可她还留在帛肆许多东西?,包括一罐子?钱。

但她来时也没带任何东西?,钱她还能再赚。

郁卿恍然大悟,她的确想走,尤其?是狠狠羞辱了谢临渊后。

若他再找来,她已经无话可说,也不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若他不来,她也不想留在饶州城,时不时想起这?件事。

但他应该不会再找来了,郁卿还算了解他,她话说到这?种地?步,他不可能腆着脸回?来。谢临渊的自尊心过于强烈了。而自尊心越强的人,越难忍受被羞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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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军营皆备森严,大帐四周连杂草都见不到一根。

陈克审问完北凉王,回?来汇报,并未在大帐中寻见天子。

他绕了一圈,看见谢临渊站在冰河河畔的石上。

冷风如刀刮起残雪,落在玄色大氅上。他一动不动地?沉思,好似只遗留了一具躯壳。

陈克看了眼他遥望的方向,低声问:“陛下要去找郁娘子?”

谢临渊淡声道:“朕和她有什么关系?”

陈克一言难尽:“陛下,郁娘子?说……”

谢临渊忽然扬手制止:“从今往后不必再提她了。”

陈克愣了愣:“陛下?”

谢临渊面无波澜,语气也平静,垂眸拂去衣上碎雪,回?身走向大帐:“朕放手了。”

他这?次显得格外笃定,连嗓音都不再起伏。

陈克心想这?样也好,他们二人再彼此折磨,不仅郁娘子?要?疯,陛下也要?疯了。

回?到大帐中后,陈克命人押来北凉王元鸿烈。这?个逃出京都,返回?北凉,游说各部又称王的北凉质子?,曾在大虞度过了二十载光阴,他识文通字,官话说得极为标准。

他被抓后,拒不坦白是谁放他走的,也不说王庭现在何处。

陈克如悉汇报,谢临渊垂眸看着面前浑身是伤,头戴枷锁的男人,面无表情道:“若没记错,朕与你曾有过一面之缘。”

元鸿烈想不起来他何时见过大虞天子?,但他无暇顾及,只笑道:“你拿了我一个人又如何?北凉有十三部,还会有新?的北凉王!”

谢临渊不屑道:“朕清楚。”

侍从温了酒捧来,他垂眸,瞧见那玉杯中的金灿灿的色泽,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异常的烦躁。

谢临渊立刻起身,来到帐外。

风雪骤然覆盖了他眼睫。

陈克一滞,追出来要?问,谢临渊先开口道:“告诉他,裴氏罪至诛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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