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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翻身而上。
马蹄奔疾,不多会儿?就到了先前遇刺的地方。
米嬷嬷的身上的伤被?简单处理过,血已?将包扎的布染红。她依然是那?乞丐老汉的打扮,衣衫褴褛胡须满脸,双眼紧闭着,宛如死去。
“嬷嬷,嬷嬷。”林重影扑过去,不知何泪水满脸。
“姑娘……”米嬷嬷听到她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快走,快走……”
“嬷嬷,我带你走,我请大夫给你治伤。”
“姑娘,没用的,奴婢活不成了……”米嬷嬷似是想抬手,手动?了一下后?,又无力地垂下去。“你快走,好好活着……”
她如何看不出来,米嬷嬷伤得太重,已?经?回力无天。“嬷嬷,我走不了了…我知道我姨娘是谁,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米嬷嬷闻言,瞳孔瞪大,瞳仁散了散,呼吸短而急,“姑娘,你…你知道了……”
“嬷嬷,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是太后?的人,是她想杀我,对不对?”
“姑娘……”米嬷嬷的气息进多出少?,浑浊的眼中流下泪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了眼睛,身体也像是极速糜烂的植物?般倒了下去。
“嬷嬷,你告诉我,我的生身父亲是谁?”
她已?死,自是无法回答。
山林的风,分外?的有割面之感,带着各种混合的气味,青草的、树木的、腐叶的、泥土的、还有死人的尸味与血腥气。
离此处不到几?里路,就是朝安城,那?里繁荣昌盛酒香茶香满街飘,那?里行人穿梭锦衣华服比比皆是。
这不长的几?里路,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重影无声地流着泪,泪水不止,却哭不出声。
路上有马车经?过,也是从朝安城而来,很快就远去。那?马车里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条路上刚刚才死了那?么多人,更不会知道死的是什?么人。恰如原主的一生,从生到死,似乎都没人知道。
她慢慢站起来,望着至始至终都在?自己身后?的人,缓缓开口,“我曾经?告诉你,我后?来知道的一切都是忽然所得,其实不是的。”
谢玄看着她,走近一些,替她整理零乱的发。
“这都不重要。”
“不。”她摇头,道:“这些很重要,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我。我不属于这里,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间的人。我不过是个孤魂野鬼,我也不知道为何一睁眼就变成了林家的庶女,而原来的那?个林重影,她已?经?死了。她的事与我无关,更与你无关,你走吧。”
车夫死了,米嬷嬷死了,她不想还有人因为她而死去。哪怕她再想活着,也没有卑劣到踩着别?人的尸体苟且偷生。更何况,想杀她的人不会放过她,她是活不成的,所有想帮她的人,最后?只?是白白枉送性命。
她转过身去,不再看谢玄。
谢玄也曾读过一些志怪话本,那?些话本中有山精鬼怪,有人妖之恋,有借尸还魂,他想她说的应该就是后?者。
他读来时?只?觉荒谬至极,全是无稽之谈,万没想到竟然遇上。奇异的是,他不仅无半分害怕,且丝毫不在?意?。
人也好,鬼也好,他只?知道她真实存在?,牵动?着他的喜怒。
“我也不认识原来的林重影,我一开始见到的人就是你。”
“你不觉得恐怖吗?”林重影转过身来,如水的眼睛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我是人,又不是人。我是林重影,但我又不是林重影。眼下我难逃一死,这是我的宿命,你若再牵扯其中,连累的不止是你,还有你身后的谢家和王府。”
山风再来时?,谢玄竟然笑了。
她坦白自己的来历,其实就是想吓跑他。
“来不及了。”他睨向那?些死士的尸体。“死了这么多人,我已?经?没有退路。”
林重影听到这话,只?觉无力。
是啊。
死了这么多人,她却没死,幕后?之人必定恼怒。
“还来得及的,不知者无罪,王权再是大于天,上头还有天道公允。你有谢家和王府相护,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快走吧!”
谢玄不仅不走,反而又欺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不受控制一般。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其实也一直在?抖,双腿尤其的明显。
须臾,她落入温暖坚实的怀抱。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低沉好听,“我心悦的人是你,无论你是什?么来历。你说你不是她,那?如今成了她,关于她的一切,你不想知道吗?她生母的死,她的死,你不想替她们讨个公道吗?”
她想。
但是以她的身份,别?说是讨公道,便是想质问?那?些人,连靠近那?座金碧辉煌的大盛宫的资格都没有。再说也等不到她靠近,那?些人已?经?要了她的命。
“我或许连今天都活不过……”
“不会的。”谢玄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眼神如渊。“那?人等你出京才动?手,说明京中有她忌惮的地方。他山之石可攻玉,到时?候借力打力,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清澈湿润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希冀,“可以吗?那?你…你真的不会被?我牵连吗?”
“朝中局势盘根错节,我有自保之法,你不必担心。”他的大掌摩挲着她的脸,拭干她脸上的泪痕,“相信我。”
*
那?些死士的尸体被?处理掉,米嬷嬷则被?他们寻个地方掩埋。
不大的土包,翻新的土,无碑亦无记。
她不姓米,也不是真正的米嬷嬷。她从哪里来,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谁也不知道。如这山间的野草野树,枯荣都无人在?意?。
原主的记忆中,她是这世间唯一的温暖。一张平凡苍老的脸,是原主印象中最真实的存在?。“她”至死也不知道,这仅有的温暖也是假象。
林重影跪地拜别?,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马车没有还能用,她和谢玄坐车,卫今驾车。这一来一回的几?个时?辰内,好比是天翻地覆般的漫长。
她望着巍峨高耸的城墙,深刻感觉到所谓的皇权天下。
到了昌平侯府的后?门处,卫今前去敲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她一眼看到等在?那?里的谢舜宁和根儿?。
根儿?先是紧张地打量着她,见她毫发无伤,这才低下头去。
她将谢舜宁给她准备的东西归还,并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三个金锭,道:“那?车夫没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劳烦三表姐转交给他的家人。”
谢舜宁闻言,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