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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最喜欢他了吗?你舍得吗?”他对白茸说。
早几日,还在给他做衣服,他经常能看到她抚着肚皮,温柔地和腹中孩子说话。
孩子哭得那般惨烈。
可是,卧榻上的白茸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动弹,没有侧目,没有睁开眼睛。
她是真的死了,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合欢神木只有一棵。
转生之法也不可能再用了。
他已经没办法再把白茸复活了。
他面无表情站着,身上料峭的魔气扩散开来。
辛云几人都看不下去了,宣阳趁机用软鞭缠住了他手中小龙,把他抢了回来。
红叶扑了上去,迅速去查看小龙的鼻息,好在……还好。
感受到那越来越滂沱浓重的魔气。
“走。”辛云眼角一跳,手指按在佩剑上,终于还是带着众人撤离。
他们是妖,一旦感染了魔气,后果也非常严重。
为什么……偏生是在这紧要时刻。
天空黑沉,不住下着大雨,自从白茸死去的那一日开始,便一直是连绵的倾盆大雨,像是一场偌大的凭吊,没有一天间断。
暖阁中终于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汀兰宫被划为了禁地,几个妖臣合力施咒,将魔气暂时限制在了这个汀兰宫中,没有外泄。
他和白茸尸首一起在这个暖阁中待了一月。
朝中尽力封锁了消息,可是青丘那边却似知道了什么一般,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没有了沈长离,他们失去了定心骨,不敢恋战。
最后,妖军后退了五座城池,彻底退出了青丘地界。
两军暂时以粱丘为分界线,暂时僵持了下来。
辛云暂时摄政,他们对外界的说法是,妖王陛下在修炼时不慎受伤,需要养伤,因此暂时无法再出征。
沈长离不见任何人,朝臣都见不到他。
只能通过他心腹,用往生镜,看到他,确定他还活着。
关于那一晚宫变的传言甚嚣尘上,只是没多少人信这荒唐的谣言。
他们更相信,沈长离只是修炼时走火入魔,而不信他为了一个女人的死会如此。
第二月时,魔封被从内打开了。
汀兰宫中走出了一个青年。
他看起来极为平静,极为正常。
他找侍卫要了一坛酒。
辛云以为他走出来了,兴奋地叫人拿来了最好的酒。
沈长离没收下那些酒,而是要了女儿红。
和那一夜,他和清圆圆房礼时喝的一模一样的女儿红。
他开始一坛接一坛的喝,就在她的尸首边。
他叫人从冰海运来了千年不融冰,放置在暖阁中,加之他的灵力维持,她尸首一直不腐不朽,外人只是接近,甚至都能感受到一股摄人的寒气。
这里像是宛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茔。
沉默安静,没有任何光线和声响。
他一直待在这坟茔里。
却也不和白茸说话,只是不住喝酒。
又过了七日,他从室内出来了,一身酒气,叫华渚带他去花楼。
华渚惊呆了,可是不敢违拗沈长离的命令,只能勉强带着他去了。
从这一日开始,他似乎开始彻底放纵自己,他不再关心军务,也不处理朝政。只是每日都叫华渚带着他去花楼,然后晚上,便带着一身脂粉气回到暖阁。
在她身边待不了多久,他便又会去沐浴净身,强迫般的反复擦洗自己,甚至一直洗到肌肤发白。
魔气影响了他的模样,他面容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某一日,他看到了往生镜中的自己,甚至觉得很陌生,完全不认识自己。
“那个女人死了,我把她杀了。我去找她,她很恐惧的样子,哀求我,甚至搬出你来,说你若是活着,定然不会让我动她。”
“我记得你确实很喜欢她,孤就带她来找你了,让她试了,可不可以让你睁开眼。可惜,她没做到,她没用了,孤就杀了她。”
“孤现在已经改了,愿意和她圆房了。明年,便可以带孩子一起来给你吊唁。”他手指死死贴在她面颊上,轻轻笑着说,“你听得到吗?”
可是,她还是一动不动,面颊是冰冷的,睫毛甚至都没有颤动一下,唇角那个小小的笑涡也再也不会浮现了。
从前她面颊一直是温软的,他曾经很喜欢用手掌覆住她的面颊,然后欣赏她不服气不愿意却不敢反抗的模样。
如今,感受到那一股彻骨的属于死人的凉。
他手指颤动了一下,离开了她的面颊,甚至透着几分从未有过的仓皇与狼狈。
……
“白茸,那日在漆灵山的洞窟中,照料我的人,是不是其实是你?”他抚过她的面容,嘶哑说。
他一直记得那一晚。
他无数次想过,想索性化回原身,强迫她像洞窟那一晚再做一次。
可是,每一次,他却总会想起梦中那个白衣女人看着脚下银龙的眼神。
他告诉自己,她不配看他原身,更不配碰。
等他们成婚了,也有了孩子,无论他是什么样,她也只能受着。
“你为何不要我的护心?”
他给了她自己伴生的第一片护心,要她拿着,一辈子不能摘下来,却被她随手给了楚挽璃,他把这件事情视之为奇耻大辱。
他找到她后,想娶她,可是白茸却不愿意,她暗算他给他下药,转身跑了,去嫁给了阴山九郁。
他性子极端傲慢要强,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羞辱。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报复了她。
他做的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我再给你一片护心,你好好拿着。”
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护心了。
银龙心口的位置,两片鳞都已经没有了,变得空空荡荡。
他再没有能给她的真心了。
他无意识开始剥下自己的鳞片,一片一片,银色的血迹淌下,流了一地,他视而不见。
他原身那一身漂亮的鳞,已经掉光了大半,死气沉沉。
她复生,回到他身边后,出于求偶的天性,他暗淡了几百年的鳞片又开始自发变得光彩照人。如今,只是短短一月,已经又暗淡了,甚至比上一次更加暗淡,变得没有任何光泽。
无论他说什么,白茸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她手指上还残余着茧子,手指伤痕累累,完全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年轻姑娘的手。那是她日夜不停,做着粗活,直到累到直不起腰时,被磨出来的茧子。
她纤细的脖颈上也有消除不掉的痕迹,那是她被套着沉重的刑具,被关在笼子中游街时留下的。
他看到她后腰位置,视线顿住。
那里有一个被强迫烙印下的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