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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滋味,她神情萧瑟道:“我已经许久不曾饮过酒。”
陈皎:“想来这两年你的日子极其艰难。”顿了顿,“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的日子也很难。”
裴长秀颇觉诧异,上下打量她,嘲弄道:“陈小娘子的爹是淮安王,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什么好艰难的?”
陈皎笑了笑,不答反问:“你若被你爹嫁给一个五十岁老头,又是何感想?”
裴长秀:“……”
陈皎:“我是幸运的,却也不幸,我父亲二十多位子女,不缺我陈九娘。但我想法子从围笼里跳了出来,有了今日的自由。
“想来裴娘子的父亲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你毕竟是女郎,他能容许你练武,像男儿那样征战沙场,而不是让你洗手作羹汤相夫教子,可见其心胸豁达。”
提及自己的父亲,裴长秀的目光中充满着骄傲,坦诚道:“他确实比其他男人有眼界,在生之时曾与我说,我生错了时候,若是出生在太平之时,宁愿让我在后宅安稳度日。
“可是国将不国,汉人都快被胡人杀绝了,我有心入伍,那便像男儿那样拿起武器上阵杀敌,方才不枉此生。
“我无比庆幸遇到这样的爹,若有来生,愿再做他的女儿,尽此生未尽的孝道。”
陈皎沉默,裴长秀心绪起伏,似乎有些难以自持。
“想杀回去吗?”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裴长秀愣了愣。
陈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想杀回去吗,告诉你爹,你能。”
裴长秀仿佛被她蛊惑,有短暂的失神,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你疯了。”
陈皎淡淡道:“对,我就是个疯子。”顿了顿,“在这样的世道,一个女人跟你说想杀回中原,难道不是天方夜谭?”
裴长秀盯着她不语。
陈皎:“人各有志,我念你往日艰难,与我一样曾有过不堪的过往,便放你一条生路,你若想走,随时可以离开。”
裴长秀不信,“你休要耍花招。”
陈皎从袖袋里取出路引,递给她道:“拿着它可以在惠州境内畅通无阻。”
裴长秀半信半疑接过,是路引不假。
陈皎继续道:“你若想走,下午避开胡宴他们,我会让马春给你备马,走得越远越好。”
裴长秀根本就不信她的鬼话,但陈皎也未多说什么,没坐多久就离去了。
意外的是下午裴长秀当真被狱卒领了出去,马春在后门送她,给她备了一匹马,一只包袱,还有一袋钱银。
马春道:“我家小娘子心善,算你运气好,得幸遇到她。”又道,“包袱里有匕首防身,自个儿走罢,趁着天黑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裴长秀还是不信,狐疑道:“陈九娘当真愿意放我走?”
马春不耐道:“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留着也没什么用处,杀了你她还嫌脏手,赶紧走。”
就这样,裴长秀稀里糊涂上马跑了。她一直不信运气这般好,哪曾想出了县城都顺顺利利,并无追兵。
但仔细一想,把她放掉又杀了,似乎并无意义。
裴长秀揣着狐疑一路快马加鞭狂奔,她马术精湛,在入夜前已经跑得老远。
晚上马春撑灯伺候陈皎就寝,不太确定道:“小娘子真笃定裴长秀能折返回来吗?”
陈皎取下头上的发饰,随口道:“鬼知道呢 。”
马春肉疼道:“她若真跑了,那小娘子可亏得惨,一匹马得值不少钱银。”
陈皎失笑,不以为意道:“我行事讲究一个缘分,留不住的人不留也罢。”
马春:“是这个理。”
陈皎:“能跟着我的人,定然也与我臭味相投,若没有共同的志趣,单靠利益牵扯,是走不远的。”
听她这般说,马春觉得她的胸怀格局确实比寻常人大。
其实陈皎一点都不担心裴长秀跑了,因为这个世道到处都是坑,她能选择跑出去,肯定还是有求生欲的,只要有求生欲就行。
衙门里一边清查柳家私盐的门路,一边寻找温县令藏的钱银。陈皎特地去过别院两回,里头不算太大,也没什么特别的。
起初她猜测温县令把钱银藏在地下,结果到处敲敲找找,并未发现异常。
温家的家仆说温县令喜欢字画,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作画,一呆就是整日。
陈皎坐在书房里,绞尽脑汁观察,一时间没有头绪。
与此同时,跑到盛县的裴长秀又折返回来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
家破人亡,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孤身一人在天地间游走,无比迷茫。
她牵着马,灰头土脸,茫然地眺望远方的山峦。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也不喜欢南方,她想回曲州,可是她清楚的明白,她回不去了。
那片被胡人践踏的地方,她的家乡……在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浮萍一般,没有归宿。
她不怕死亡,却又畏惧死亡,因为不能就这样死去,不甘心!
裴家老小二十多条人命,她的父母,她的丈夫,她的一双儿女,她的姐姐……
她不能死,也不敢死,她害怕午夜梦回时看到父亲那张黯然的脸。
犹记得小时候父亲告诉她,入了伍的士兵,就该死在沙场上。她裴长秀的归宿应该是沙场,是家乡的故土,而不是客死异乡。
“想杀回去吗,告诉你爹,你能。”
想到那双野心勃勃的眼睛,裴长秀思绪翻涌。她从未见过后宅女郎会有这样的眼神,犀利,充满着对权欲的狂热。
说起来她对陈九娘的印象不算太坏。
想杀回去吗?
那声音似带着某种魔力,时刻萦绕在裴长秀的脑中,犹如迷茫中的一盏明灯,指使她前进的方向。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使然,裴长秀在盛县打听陈九娘的口碑时,出奇的好。
曾经撒下的种子在这一刻发芽,裴长秀是第一个主动选择投奔陈皎的人。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只要撒下的种子足够多,那么整个惠州,乃至五湖四海,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裴长秀重回衙门时,陈皎在午休,她正为温县令一事烦恼。
马春很兴奋,不惜打扰她午休前来告知。陈皎有起床气,给裴长秀抛出一道难题。
把温县令贪污的钱银找出来。
裴长秀一头雾水,马春让周宝雨跟她讲清楚前因后果。
裴长秀当即问:“衙门的地下查找过吗?”
周宝雨点头,“找过的,没有。”
裴长秀:“房顶呢?”
周宝雨:“全都找过。”
这关乎裴长秀是否能成功投奔,立马叫来温家的家奴仔细盘问,弄清楚温县令的喜好。
她比陈皎年长许多,常年跟军营和官场打交道,见识也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