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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村长起身走了过来,他看了眼曲音,见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稍稍放下了心。他说:“村里明天会举办一场祭奠仪式,如果你们想,可以跟着我们一起。”
明天。
曲音后知后觉,明天,算算时间,是整个泾难村的忌日。
也是他自己的忌日。
村子里活下来的只有一小部分,其他的人都死在了山崖上那片黄土下。
自己参加自己的忌日,真是新鲜又荒唐。
一整个白天,村里都很忙碌,所有人都在筹备明天仪式要用的东西,曲音帮不上忙,也没有那个精力,他就默默坐在屋门口,呆呆地出神。
闻简知一声不吭默默陪着他。
到了晚上该休息的时间,村长家里的房间不够,钱三说让闻简知去他家里住,闻简知不去,和曲音挤了一个屋。
露露说:“这怎么行!不……”
她要阻止,闻简知理所当然道:“我和他的关系,有什么不行?”
曲音精神不佳,没有听出他俩话里的一些意有所指。
露露道:“你!那你也要征求曲音哥哥的意见呀!”
话题突然扯到曲音身上。
两人四只眼睛刷拉看向曲音,睡一个房间至于争论这么久吗?又不是没和闻简知睡过。于是曲音没有悬念地点点头,说道:“可以。”
闻言,闻简知冲露露一挑眉,露露咬牙切齿,不甘地跺了跺脚冲回自己屋里。
深夜,房门紧闭,山林静寂无声。曲音坐在窗边望着夜色发呆,闻简知走过来自身后抱住他。
他好似知道曲音在想什么,在他耳边轻声道:“明天,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曲音没有挣扎,任他紧紧抱着。
他说:“去吧,怎么不去呢。”
给自己送点纸钱也好,毕竟这世上也不会有人给他烧了。
仪式在一座山头上举办。
脚底下是万丈山林,他们面前的香案上摆着果子点心,供上牌位。
他们平日里除了水,火也是绝碰不得的。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总会有例外,他们会集体举荐出一个人,再由那个人穿上厚重的防具,由他一人代替众人烧。
防具再厚重,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自然也要经受漫长时间的难熬炽痛。
今年是钱三。
钱三跪在牌位前,他面前放着一个铜盆,他往里面点起了火,纸钱烧成火星,雪花一样往天上飘。
其他人则在钱三之后,各自呼唤着逝者的名字,洋洋洒洒地往山林下撒成片成片的纸钱。
曲音的手里也有一把折叠起来的纸钱。
他犹豫许久都没有动,半晌,他走到崖边,对着山林轻声念了念自己的名字,随即抬手,将手里紧攥着的纸钱全部撒出去。
风卷着黄白交加的纸片飞出去,曲音默默看着,直到身边站了一人,是闻简知。
闻简知也撒出一把纸钱,道:“曲音。”
曲音看向他。
阳光下,漫天纸雨,柔和的光晕勾勒着闻简知的侧颜,微风中,他一头乌发与衣角随风飞舞。他听见闻简知说:“别怕,还有我在。”
曲音收回视线,手指松了握,握了松。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半个钟头后,仪式完成,火堆熄灭,钱三脱去身上的防护用具,累得几近虚脱瘫坐在地,露露小跑到他身边帮他拆卸防具,曲音见状,也上前帮忙。
防具很重,密不透风,曲音拿在手中都觉得沉,钱三裹着这么些东西在身上自然轻松不到哪儿去,他吭哧吭哧躺在地上闭目养神,曲音将防具叠好放到一旁的箱子里,身边突然传来露露的声音:“曲音哥哥。”
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曲音身边,分明有话想说,却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曲音问:“怎么了?”
她瞟了眼不远处正帮村长收拾东西的闻简知,曲音猜测她想说的事应该与他有关。果然,露露支吾半晌终于开了口,她道:“他和我说,你和他……是那种,关系。是吗?”
这个他指的大概是闻简知。
她声音很小,曲音没听太明白:“那种?哪种?”
“就是那种……”没出过深山的露露对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有些羞于启齿,磕磕巴巴道,“他说你俩,在谈恋爱,像男人和女人那样子的,恋爱。”
露露小心地,像抱着些期待:“是吗?”
曲音静了须臾,回答:“是。”
露露睁大眼睛,显然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她颓然地垂下头,嘟囔着:“我还以为他是唬我的,怎么竟然是真的。”
简短几句对话过后,他们周遭的空气微妙地静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半晌,露露才开口,问道:“外面两个男人也能在一起吗?”
“可以的,但,也不太轻松。比起男女来说,阻碍和压力都是免不了的。”
“哦……”露露道,“既然这么困难,那你还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你喜欢他吗?”
曲音一愣。
露露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他答不上来。
喜欢吗?喜欢闻简知吗?
闻简知为他做了很多,明知道他是个怪物,却仍旧费尽心思替他在众人面前隐瞒,为他冒雨送伞,为他默默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最后还为他丧了命。
自己之前因为单方面的种种误解将他想的那般不堪,他都没有为他自己辩解过一句,只是默默承受。
闻简知很好,好到曲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好。
诚然闻简知是有一些小毛病,但那些小毛病和他的好比起来根本无伤大雅。
自己给了他太多的不公平。
他对闻简知有愧疚,有歉意,但他回答不上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对闻简知究竟是个什么感情。
他只知道,他不想再用草率的态度去应对闻简知。
回程途中,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扛着东西下山。
露露一言不发,和钱三走在最后面。
闻简知自人群中回头看了眼她,握着曲音的手又紧了紧,他问:“你们说什么了?”
他看到了自己和露露说话。
曲音不想让闻简知知道他们谈论的话题与他有关,便道:“没说什么,随便聊了聊。”
闻简知并未追问。
回了村长家,村长拿来一捆香烛,递给曲音,他没有说话,但谁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曲音没接,闻简知拿了过去。
曲音回房时,村长喊住了他:“曲音。”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该想想以后怎么办。”
“爷爷?”露露不明白老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村长直视着曲音的双眼:“如果你决定留下,我们很欢迎。如果你想离开,我们也随你的心意。但不管你何去何从,心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