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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禁军将捆绑了的太子押解起身。
谢煜的脸上,依旧带着那股忿恨与冷笑,尽管被五花大绑推了出去,也没半分悔改之意。
陛下气得胸膛起伏,气息已经急促,颅内更是血液上涌,有些头昏症状,无奈之下他扶住了案角,试图令自己保持冷静。
内侍官伏倚欲上前搀扶,也被陛下制止。
安静的大殿内,凤首杖拄地的声音缓慢地响起。
陛下一回眸,只见太后娘娘在几名女官陪同下,疾步快行地来到了太极殿。
不过数日光景,母后的发丝已尽数漂白?,银丝脆弱地挂在太后苍老的皮肤上,郁郁颓唐,她的眼中破灭了希冀,仅剩下一把烧得正旺盛的烛火。
那火焰仍未熄,她还有执念不曾消。
来前听说,陛下将太子押上了太极殿,她便焦急匆忙赶来,不曾想?赶来之后,并未曾得见谢煜。
太后颤抖的手指抓住了凤首杖:“陛下,煜儿呢?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天子耸了眉宇,他知晓母后此来,是为了替那孽障开脱。
但,能?干出逼宫夺位的蠢事?,他今日死不足惜。
陛下皱着眉头一字字道:“废黜太子,贬为庶人。”
听到这几个字,太后险些仰头便晕倒过去,气息再难调顺,她哆嗦着嗓门:“陛下!煜儿他是你亲子,若非你多年来有失公允,偏宠谢翊,他又怎会戚戚不安走上这条不归路?你难道便敢说,你从无易储之心?”
天子没有与之狡辩。
太后的凤首杖戳在地面,发出咚咚的震颤声响:“虎毒不食子,你身为君父,未能?尽教导养育的责任,将他丢进蓬莱殿便不闻不问,这些年,哀家一手拉扯煜儿长?大,他的苦楚,哀家看在眼中。你如此偏颇,如今又来扶持你所?爱之人生的儿子,将他贬为庶人,将来九泉之下,你如何敢与瑛月相见!”
这句话,深深戳中了天子的脊骨。
他痛苦不堪。
今日谢煜犯下累累罪行,他这个生父脱不了干系,他未能?尽过教导养育的责任,对其衣食起居几乎不曾过问,就连谢煜的开蒙恩师也是太后为其寻来。
他一头扎进了与爱妃爱子的天伦里,只看得到谢翊成长?的全部内容,对谢煜,却仅仅只关注过他在朝堂上的功绩,他身为太子处理过的政务。
的确是他偏了心。
只是那孽障,千万不该忤逆他的君父,发动?兵变,令宫城内外死伤无数,血流漂杵。
太后的哀声中杂了泣声:“哀家也不求陛下宽恕煜儿的罪行,只求,陛下将他终生软禁起来,莫削其宗室之子的爵位,让他此生面壁反省……”
太后动?之以情,陛下也渐渐有所?触动?。
到底是父子一场,也罢。
陛下正要?回答,有内侍官从外匆匆忙忙地进来,跪倒在陛下与太后跟前。
天子不悦:“何事??”
内侍仰头道:“启禀陛下,宫外有,有一人,自称是已故游骑将军沈馥之之女沈滟,叩响了登闻鼓,请陛下为其伸冤!”
“沈滟?”陛下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太杂,他一时间居然?没能?响起这个沈滟是谁,但“沈馥之”的大名依然?如雷贯耳,天子霍然?睁眼。
“沈馥之的案子乃朕亲办,他有何冤?”
内侍官骇了一跳,面如土色,连忙磕头叩首:“她自陈冤情,属诣阙上书,表示愿意受笞刑杖,熬滚钉板之刑,只求陛下为民做主!她要?状告之人,就是本?朝太子。”
太后厉声道:“谁敢胡吣?”
这当口,煜儿决不能?被那贱民诬告,否则前功尽弃,陛下必废之贬为庶人。
但天子已经一抬袖口:“多年来,无人敢如此大胆,敲朕在南门设下的登闻鼓了,沈滟乃罪臣之后原本?自身难保,若非冤情巨大,确有实证,她不敢自投罗网。既如此,朕就答应她,太子已贬为庶人,滚钉板可免,若她能?熬过五十?笞杖,朕就见她,愿意听听她的冤情。”
太后惶急:“陛下……”
陛下瞥了一眼身旁一直为谢煜那混账孽子求情的母亲:“母后,朕知道你抚养谢煜长?大,祖孙情意深厚,但谢煜所?犯乃死罪,朕不杀他,留其一命,已经捂不住悠悠众口,母后莫再相劝,如果沈滟今日状告谢煜,又证实他身上还要?别?的罪孽,朕绝不可能?饶恕了他。”
陛下动?身往外走,不再理会殿内诸人。
太后一阵心血上涌,蓦地身子如雪崩般,溃败倒塌了下去,在女官们七手八脚地搀扶中,晕厥在了太极殿。
第54章
蒙陛下恩赦,免除滚钉板的刑罚,只余五十杖刑,便可面圣,陈述冤情?。
沈栖鸢放下了鼓槌,登闻鼓前屈膝下跪。
有人来接了她,押送内府慎刑房。
刘洪等人守在宫门外,再三地劝阻夫人,千万莫行傻事。
“夫人,你千万等将军回来了再告御状,五十杖不是小数目,您若是有了好歹,奴仆等无法?向将军交代啊——”
沈栖鸢望着?那一双双充满了担忧的目光,将被长风吹乱的裙摆拂了拂,温声作笑:“沈家的仇,我要亲自讨还,否则我一生无法?安宁。”
时?彧可以救她,也?可以帮她。
但该走的路,她要自己走。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必须向仇人,讨还这笔血债。
天子悯其?身为孤女,在入了慎刑房后,沈栖鸢才看到,前来行刑的都是女子。
一则男子力气过重,二则,行刑时?易打得皮开肉绽衣不蔽体,陛下到底是怜悯沈滟是个还没出阁的女子,给予了恩赦,没有让男人靠近这间刑房。
沈栖鸢已经被押上了长凳,身体俯趴下,口中被塞进了一团棉布,用作疼痛之?时?防止咬舌的慰藉之?物。
据传,有好些?忍受不住笞杖的人,都在重刑下存了死志,咬舌自尽了。
沈栖鸢想,她不会死,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死。
她要替父亲伸冤,她还要,等时?彧回来。
行刑的女官戴上了一双手?套,神情?冷得似一块雪天凝结的寒冰。
慎刑房的青壁上开有一扇琉璃天窗,映照出窗外明?净惨白的世?界。
女官将戴了手?套的双掌合十,容颜冰凉地走到她的面前,提醒道:“行刑要开始了。”
沈栖鸢闭上了眼,咬紧了嘴里的棉布,示意她已准备好,可以行刑。
女官提醒道:“行刑过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承受不住,便可能死在杖刑下,如果还有遗言未曾交代,可先提笔留下。”
沈栖鸢想了一下,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