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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尖把地面划横一道竖一道,纵横纷乱。

见谢明裳走?进庭院,顾淮起身提过两只鸟,吃惊道:“这是?今天马场练骑射的那一箩筐鸟?娘子?提过来作甚?”

谢明裳理所当然道:“我猎的,提回来煮了?吃。”

顾淮:“……”

谢明裳晃悠悠拎着两只鸟,站在萧挽风的轮椅前,打量他片刻,纳闷地问,“你笑什么?”

萧挽风时常这样,笑也不?出声,外人轻易看不?出情绪;

但?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如今一眼便看得很清楚了?。

比方现在这样,浓黑凌厉的眉眼舒展开?,眸子?光亮,唇线微微上?翘,便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厨房不?缺吃的。”萧挽风早认出鸟的品种:“猎的是?白?头雁和红隼?肉都不?怎么多。”

谢明裳当然知道王府厨房不?缺食材。

不?过她手痒。多久没打猎了??

“我射下的猎物,当然要煮了?吃才不?浪费。”她把红隼的翅膀拉开?,骄傲展示猎物:

“等下去厨房找个?大炖锅,跟鸡羊一起炖煮,保管好吃。殿下吃不?吃?”

半空开?始滴落雨点,萧挽风把手里的长枪抛给顾淮,示意他推轮椅去庭院里的小凉亭。

“鸟拎过来。”

“拎去亭子?里做什么?”谢明裳奇道。

“你用炖锅之前,不?拔毛的么?”

拉起帐子?避风的小凉亭里,两人盘膝对坐,收拾野味,地上?一堆鸟毛。

谢明裳不?记得自己上?次拔鸟毛是?什么时候了?。

她跟随爹爹去过几次皇家?林苑秋猎,猎回大大小小的猎物,往厨房里一扔,自有人处置。

但?等她当真?动手收拾起来,拔毛放血开?膛取内脏,动作利落得出奇,连想也不?必细想,手上?已熟练处置妥当。

“果然没几两肉……”她拎着光溜溜的红隼,食指中指顺着脖子?往下一捋:

“瘦得很,全?是?骨头。你那只呢?”

萧挽风手里的白?头雁还剩半圈绒毛,被她接过去,浸入盆子?滚水里翻滚着烫一烫,掐着时辰数:“一,二,三?,四,五,好了?。”

从滚水里提出,她哗啦啦把绒毛撕了?个?干净,同样以食指中指夹着脖子?往下捋,“这只……肥一点。能吃。”

招呼兰夏鹿鸣两个?收拾凉亭里的满地鸟毛,谢明裳提起两只光溜溜的鸟,脚步轻快走?向厨房。走?出两步才想起,人被她留凉亭里了??

脚步一顿,回身把轮椅从凉亭推出。

雨势渐大。

顾淮赶过来撑伞,谢明裳推着轮椅,背后的鹿角把手上?,摇摇晃晃挂两只收拾干净的野味。

这样的场面出现在气派王府后院,其实不?怎么应景。

但?她瞧着高兴。

轮椅推过庭院水洼,她时不?时地抬手拨一下野味,心底说不?出地雀跃。

顾淮搭起木板,她把轮椅推去廊下,萧挽风重新坐去屋檐下的那张檀木椅上?,小雨滴滴答答,挂成细帘垂落地面。

“用油脂多的松枝柴,火烧得旺旺的,大锅炖一个?时辰出锅。”

谢明裳晃悠悠勾两只拔了?毛的光鸟儿,弯腰问他,“想要加什么配菜?”

萧挽风的唇线依旧微微上?扬着,说:“随便。”

既然说“随便”,那就随她的便了?。她拎起两只鸟,哼

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轻快地往厨房走?。

萧挽风在身后叫住了?她。

“上?次你做的骨管,还在么?”

骨管?差点都忘了?。

谢明裳掏出荷包,把里头所有的小玩意都倒出来,才翻找出有天清晨兴起、用一小节羊骨做的骨管,递给他。

萧挽风把骨管放去唇边,挨个?试了?试音。

他居然也会吹骨管。

雨声里掺入悠扬转折的乐音。他吹起的,正是?谢明裳刚才无意中哼的,关外牧民人人都会的塞外小调。

厨房灶火腾腾,大锅里水汽弥漫。谢明裳熟练地分拆野味。

骨管吹响的调子?实在熟悉,也衬她手里的活计。她随意地哼唱起小调:

北风号卷,乌云茫茫。

牧马野原,牛羊未归。

我的羊儿啊,你慢些跑;风暴将至,快回羊圈。

我的马儿啊,你快些追;套住头牛,快回牛栏。

……

悠扬的塞外小调吹了?两遍,缭缭消散在雨中。

柴火烧得旺了?,厨房热气腾腾,忙碌炖煮野味的小娘子?还在轻声哼唱着曲儿,清脆的歌声从敞开?的厨房传去廊下。

萧挽风背对厨房,侧耳听着。

头两句唱的中原官话。其实官话吐字不?大合塞外小调,她自己也觉得拗口,哼唱第?三?句时,自然而然地换成了?关外胡语。

转圜太过自然,或许她自己都未意识到。

——我的羊儿啊,你慢些跑;风暴将至,快回羊圈。

——我的马儿啊,你快些追;套住头牛,快回牛栏。

第74章 报答

愉悦的哼歌声夹杂在雨中,声音不?高,只?听得见曲调,吐字听不?清晰。不?熟悉塞外小调的人应辨不?清,她唱得是官话?还是胡语。

听不?清晰才好。

萧挽风背对着厨房小窗,骨管在手中紧握。他仰头凝视着京城的雨。

长檐瓦当,秋雨如帘。这是塞外不?可能看到?的精致雨景。

塞外的雨,要么稀稀拉拉几滴,未落到?干涸地?面便消散;要么惊天动地?,跟随风暴沙尘而?来?。

关外的人值得思念;关外的雨和风暴,不?值得思念。

迁居京中五年、精心呵护长大的花儿,重新移栽去关外,还能适应关外的雨水跟风暴么?

轻盈的哼唱声缓缓消散在雨中。

萧挽风依旧坐在檐下。修长有力的手搭在木椅上,指腹来?回摩挲洁白的骨管。

——

野味和鸡羊同锅,炖得香烂。晴风院里每人分了几口,虽然骨头比肉多,谢明裳还是觉得,好吃。

这个白日分明度过得很平静;下雨天气也适合入睡。入夜之?后,不?知为何,她却辗转许久才睡着。

梦里那位面目陌生的“阿兄”,她如今已看得熟了。

今夜他又出现在大漠明亮的月下,手臂健壮,肩背厚实,和清隽如松竹的谢琅绝不?相同。

梦里的这位“阿兄”,如今已经会回过头来?,笑着同她招呼。

“小明裳,骑马过来?。”

“追上我。”

“怎么骑那么慢,早晨没吃饱吗?过来?喊声好听的,阿兄分你一半馕。”

月光照亮一张英气勃勃的浓眉大眼。梦里她的这位“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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