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09


多少辆大车?

辰大管事跟随车队末尾压阵,闻声笑道:“去城外名?寺祈福上?天,求得是国运。供奉物哪能少?”

钟将军、常青松都不敢接话议论“国运”,呐呐道:“说?得极是。”

钟将军被?打得鼻青脸肿,形象难以见人?,早早奔回城楼去。常青松独自留在城门下,心里默数车辆:四?十?八,四?十?九……哎?

他忽地一个激灵,留意到这不寻常的第四?十?九辆车。赶车那汉子眼熟,居然是谢家的耿老虎?!

常青松急忙定睛回望,谢琅果然已经不在街边。

谢家的车,如何混进的大长公?主府车队?!

他再急看车队最末尾的第五十?辆车,车里影影绰绰露出的少女身影……谢家六娘,谢明裳?

秋风吹过长街,掀起半片车窗帘子,露出谢明裳两只乌黑的眼睛。黑底金绣的八个大字在常青松面前一晃。

【羊羔跪乳,中秋思亲】

常青松咬牙。去他娘的,夜香车都能放出去,谢家人?给谢帅送中秋饭食,如何不能放出去!

他背身挥挥手,示意谢家两辆车跟在后头,趁无人?计较,赶紧出城!

浩浩荡荡五十?余辆车的车马长队,出城便加速疾行,一口气驶出五里地才停在官道边。

谢明裳下车,快步赶来?大长公?主的车驾前,深深福身道谢。

大长公?主撩起半扇窗帘,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睨她?:“你这小丫头,敢拿我做出城幌子,胆子也是极大了。”

谢明裳唰唰地写:【殿下大恩不敢忘】

白?纸黑字落在大长公?主眼里,倒引来?她?一声轻叹:

“哪来?的大恩?今日出城,举手之劳罢了。本宫也是自己图个安心。”

将士凯旋归来?,疲惫饥饿,未曾受赏。人?被?挡在城门外头,犒军酒肉被?挡在城内……今夜又正好?赶上?中秋。

仰头见明月,低头发?牢骚。

大长公?主幽幽地叹息:

“本宫怕,军营今夜哗变哪。”

谢明裳心里一惊。

她?倒未想过这么深远。只觉得中秋佳节,不能亏待了将士,冷了将士的热血。

大长公?主短短三两句便提起“军中哗变”。

萧挽风呢。

他被?临时征召入宫议策,叮嘱她?送酒肉饭食给父亲时,是否也想到了军中哗变的可能?

她?这边低头思忖着,那边大长公?主从细微喟叹中回过神来?,开始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小娘子。

谢明裳的近况,端仪知道,也跟母亲说?过一些?。

“至今还不能说?话?”

谢明裳摇摇头。

“请个高明的郎中来?,给你看看?”

谢明裳连连摇头。

提笔飞快地写:【心病非病,郎中无用】

“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大长公?主半是嗔怪半是怜惜地道,“我家阿挚跟你两个,说?起来?性子不像罢……折腾起人?来?,还真是半斤八两。没一个省心的。”

大长公?主在车里换了个斜倚姿势,闭目道:“说?起来?,河间王算我嫡亲侄儿。这次你求上?门来?,我只当河间王托你求我。别担心谢家欠我人?情,欠我的是我那位好?侄儿。”

“你无需顾忌什么。过几日烦了我那侄儿,可以来?我的大长公?主府,跟我家阿挚一起住着作伴,你们两个小娘子互相?折腾去。”

谢明裳听到一半便忍不住地笑。

大长公?主说?话虽不大动听,但言语间的关心几乎满溢出来?。

她?两只眼睛弯成浅月牙儿,盈盈福身谢过。

车马在官道边拆分两队,长公?主的车驾继续往城东白?塔寺而去。

四?十?八辆黑篷车脱离大长公?主车队,加入谢家车队。

五十?辆大车前后成列,浩浩荡荡地直奔城城东大军驻地而去。

谢明裳还是坐不惯马车。晃晃悠悠,叫人?想吐,不久便赶紧换坐骑。

五十?里不远不近,一路疾行半日,休息片刻,又奔马跑过一片野山林,远远地听顾沛喊:“月亮出来?了!”

天色其实还明亮着。一轮圆月,早早从天边升起,仿佛挂在蓝色天幕的一抹虚影。

谢明裳山道边急勒马,出神地盯着那轮早出的圆月。

她?思念父亲了。

众亲兵从身后赶上?,正好?看到前方马上?的小娘子低头摸索了一阵,从荷包里摸出骨管。

时辰尚早,不急着赶路。她?单手握缰绳,沿路溜溜哒哒,散漫地吹起乐音。

骨管悠悠。

那是一首众人?之前从未听过的陌生?的曲子。

谢琅从不知妹妹会吹骨管,吃惊注视良久。

天色黯沉下去。黄昏暮色渐浓。顾沛跟在身边嘀咕:“娘子,换个曲儿。来?来?回回都是这首,吹了能有三四?十?遍?耳朵都生?茧子了。”

谢明裳才不理他,继续吹自己的。

眼下,她?满脑子都是这首不知名?的奇异曲儿。来?回吹三四?十?遍,碍着谁了?

前方出现?岔道口,一面山林,一面高坡。小道居中通过。

路边远远地停着几匹人?马,形貌有点像巡视轻骑,刚从山林间钻出,顾盼敏锐。

“前头是不是军里的探哨?”耳边传来?耿老虎激动的声音,“探哨现?身,大军或许驻扎不远。我们上?前问问?”

谢明裳停下骨管,正凝目往路边细看,头顶上?方忽地传来?一声炸响般高喝。

“哪个在吹关外的骨管?”

有道人?马停在半山坡,居高临下,看不清来?人?面目,只看见魁梧的身形。路边停的四?五匹轻骑迅速奔上?山坡,簇拥来?人?。

被?轻骑围在当中的魁梧将军,隔得老远,火冒三丈地吼:“唢呐笛子笙管不够你们小子吹的?!”

官道上?二十?余名?谢家护院齐声勒马。谢琅仰头凝望。

谢明裳骤吃了一惊,惊完又大喜,手一翻,把骨管飞快藏荷包里。

她?也跟阿兄那般仰起头,注视山坡上?横刀立马的老将军片刻,唇角翕动几下,滚热的泪意瞬间涌上?眼眶,又被?飞快眨去。

她?认出来?人?了。

毫不犹豫,拨转缰绳,拍马直冲山坡。

那边谢崇山还在远远地骂:“车队杵在路中央作甚?停路边!吹骨管的小子是哪个?籍贯何处?何时去的关外?给老夫报上?来?——”

一匹红白?相?间的马儿撒欢儿直扑面前。

马上?的小娘子飞快地滚落鞍马,拢着长裙疾奔上?山坡,笔直冲向骂着骂着突然目瞪口呆的老父亲,上?前一把抱住,欢快地无声呼唤:【爹爹!】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