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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是个机灵人,眼看情形不对,急忙打圆场:
“河间王太过?谦了。哪是顺道过?来呢。分明?奉了今上口谕,和裕国公、咱家一起,协同?传达天子密令啊。是不是这个道理,裕国公?”
裕国公手捧锦木盒,站在?旁边,含糊应一声。
谢崇山起身整理衣袍,冷冷道:“那还?等什么?天子密旨,劳动三位大驾前来。大营简陋,并无迎旨香案,老夫已准备好,三位,传旨罢!”
逢春公公往前两步,高举起黄绢圣旨,正欲打开宣旨,萧挽风在?旁边出声阻止:
“慢些宣旨。”
他抬头望向浓黑天幕。时辰还?早,明?月尚未越过?中天。
“难得?中秋。”他对逢春道:“等满营将士吃完饭,再宣旨。”
逢春和裕国公都无异议。
两人把传旨信物各自收起,被亲兵领去空帐子里上酒肉,吃喝款待。
只剩宣称来“顺道接人”的河间王萧挽风不走,挽着谢明?裳的手走出四五步,走去篝火对面,不远不近地?坐下。
篝火两边面对面坐着。面朝南坐着谢家父子,面朝北坐着谢明?裳跟萧挽风。
火光熊熊,映进?中军主帅的眼里。谢崇山面色带沉思。
“吃完饭再宣旨”
这句话背后?的意?味深长。
……刚才谢琅脱口而出的那句“主上”,什么意?思?
这小子喝酒误事!
“阿琅,你回去!”谢崇山沉声把儿子喝走。
正欲从萧挽风手里夺回女儿时,对面的谢明?裳倒先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甩了下手。力气看着不怎么大,然而,出乎谢崇山意?料之外,人轻易挣脱开了。
萧挽风并未如谢崇山所想的,紧扣住女儿手腕,把女儿拖回身边。
谢明?裳只轻轻一挣,他便松开了手,任她轻轻松松地?离开身侧,走向篝火对面,抱膝坐回父亲身边。
谢明?裳跑马去辕门相?迎,谢崇山是看在?眼里的。萧挽风却又当?面摆出不冷不热态度。心头疑窦翻滚,他沉声问女儿:“你和他之间,到?底……”
谢明?裳捡起一块小石头,在?篝火边的沙地?上飞快地?写:【外人面前做戏】
写完抬脚更快地?抹去字迹。
显然这些日?子,以手书代言语,早已做得?熟练之极。
她手里那石头是随手捡的,短而粗粝,写字不怎么好用?。萧挽风起身走出几?步,从角落里检出一根趁手的树枝,递去对面。
谢明?裳并不跟他客气,扔开石头,接过?树枝,继续写字给老父亲。
谢崇山:“……”
谢明?裳飞快地?写:【爹爹不在?京时,阿兄出面,两家合作——】
不等她写完,谢崇山便把字迹抹去了。
“眼下不必说。”他沉声阻止。目光抬起,以极度审视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篝火对面的年轻宗室郡王。
这次开口问:“十五中秋夜,风尘仆仆跑一趟老夫这处,劳烦了。殿下坐近些说话。”
谢崇山一个字都不提儿子谢琅,当?面只说女儿明?裳。
“谢家武人门第,三代往上都是泥腿子。我们夫妻粗野惯了,不怎么会养女儿。明?珠儿在?我谢家,养得?不算好。”
谢崇山这回出人意?料,居然先开口致歉。
谢明?裳大为震惊,飞快地?瞄了眼老父亲。
但谢崇山这句致歉只是个引子。话锋一转,他接下去道:“但殿下不同?。宗室贵胄,天家门第。我女儿在?河间王府,理应过?得?比谢家好十倍,百倍。”
萧挽风纹丝不动地?听?着。眉峰都未动一下。
谢崇山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一把抓起女儿的手,指着谢明?裳手里的树枝,喝问:“她四月才入你河间王府,至今不到?半年,为何话都不说了?!”
“殿下,给个交代!”
举着树枝的谢明?裳:“……”
谢明?裳啼笑皆非,换左手接过?树枝,在?沙地?上写:【爹爹误会了——】
不等写完,谢崇山斥道:“你写什么?让他说!”
萧挽风便直截了当地道:“心病非病,药石难医。她想开口时,自会开口。她不说话,因为心里有未知物,阻碍她说话。”
谢崇山大为不满:“她想开口时,自会开口??河间王,一句话轻描淡写就?想搪塞过?去,你当?老夫好骗的?!”
喝问声中已霍然起身,喝道:“来人,拿老夫的陌刀来!河间王今日?不给个交代,老夫只能请河间王下场赐教了!”
两名亲兵扛来长陌刀,第三名亲兵飞奔去牵马。附近喝酒庆功的七八名将领闻声惊起,纷纷跑近相?劝。
谢明?裳吃惊不小,腾得?站起身,伸手拦截。但谢崇山脾气上来,谁能拦得?住?
再看对面坐着的萧挽风丝毫不避让,居然也站起身来,吩咐牵马。
中军帐外,篝火熄灭,改用?火把照耀,两匹骏马牵来空地?。
这处动静不小,围观看热闹的将士乌泱泱站得?四处都是。到?处都有人问怎么回事,和大帅动手切磋的贵人是哪个。
将领里认识河间王的可不少,消息当?即哄传出去。
谢崇山沉声道:“乱七八糟,成何体统!清场。”
中军帐子外清出一大片跑马空地?。
场地?清空,这场动手切磋,更显得?正式了。
谢崇山心里其实存了激女儿开口说话的念头。
任由谢明?裳拉扯,还?是提刀上马,坐在?马背上道:“明?珠儿,你开口说一句缘由,为父即刻下马。你不开口说话,为父就?去找他讨个说法。”
谢明?裳停止扯缰绳,原地?轻轻吸了口气。小跑奔回去拿树枝。
谢崇山看在?眼里,闭了闭眼。
心病非病,药石难医。明?珠儿到?底得?的什么心病?摆出提刀对阵的架势,也逼不出原因?
帐子里喝酒吃席的两位贵客:逢春公公和裕国公两人,都飞奔过?来拦阻。顾沛喝酒喝到?一半,闻讯也大惊奔来:“怎么了怎么了?好酒好肉的中秋庆功宴,怎么突然要打起来了?”
萧挽风牵起坐骑乌钩的缰绳,并不急于上马,对横刀策马、来回踱步等候的谢崇山道:
“莫逼迫她。心病难医,急不得?。”
“心病难医。”谢崇山冷冷道:“她一个二十不到?的小丫头,能有多少心病?老夫说句不客气的,她入关来京城这许多年,过?得?好好的;去贵王府不到?半年,身上病痛、心病,全都出来了!”
“老夫把撂话在?这处!所谓心病,为何不愿开口,她今日?愿意?说出缘由,老夫听?她说。她不肯开口,当?然算贵府照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