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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刚把姜南从医院接进这座宅子时,他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找他。他开始也不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人,是后来慢慢学出来的。

那时候的姜南只要他,他于是照顾、亲哄、满足他一切想要的就可以了。可是现在姜南醒过来了,是他年少时骄傲夺目又直白热烈,因为他受尽委屈的恋人,他只有在年少时期有和这样的姜南相处的经验,他们那时候在学校里最多只是亲吻抚摸,偶尔出格,没有一起共同生活过,他的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同他相处。

怕让他觉得不自在,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又让他受委屈。

姜南见他不说话,叹口气,凑过来亲他,拉着他的手盖在自己小腹上:“阿鼎,你想的太多,自己把自己吓住了。我是姜南,是你孩子的孕育者,是这座宅子的另一个主人。但我首先是你的omega。”

“我还是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只不过多记起了一点东西,会开口多讲几句话罢了,其他什么都没改变。”

“我对你的喜欢,想要接近触碰你的欲望,为你孕育后代的本能,这些都没有变。”

“这十多年你把我照顾的这么好,怎么还觉得不会跟你的omega相处呢?”

第15章 姜南

(1)

姜南清醒过来了。

隔了十四年,经历腺体受损又再次分化,生下三个孩子,他依旧重新变回了那个骄傲夺目的少年。

一同醒过来的,还有他重新分化S等信息素的腺体、碾压常人的智力与学习能力、以及研究所十四年后重新发出的内院邀请函。

收到邀请函的那天,厉怀鼎看起来比他还高兴——只是在他假装睡着后,偷偷跑去卫生间,把自己锁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打开水龙头,持续的水声里传出断断续续、压低的、隐约的哽咽声。

等他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姜南闻到很淡的烟味,不同于他的信息素,是那种呛人的烟草燃烧后的尼古丁味道。他假装没发现,抱着被子装作迷迷糊糊地滚进他的alpha怀里。

他能理解厉怀鼎在压抑着些什么。

越是清楚年少时的姜南多么骄傲出众,就越会为他蹉跎坎坷的十四年难受委屈。

他从不后悔年少时那次义无反顾的冲动,他在所谓的前途和爱恋中选择了后者,事实也证明他的一场豪赌赢得干脆。

他只是太心疼他的alpha。

那块瓷片扎进他的腺体,也深深扎进恋人的心脏。

他那时候太小,没有经历过事情,怎么可能不害怕。他太过胆小,在自己身体里和厉怀鼎身后一躲就是十四年,留下他的alpha一个人,无暇顾及心口的伤,就要挡住所有飘摇的风雨,好让他在羽翼下安睡。

在无数个漫长的夜晚,看着他睡着的脸,舔舐心头仍然扎有利器、永不愈合的伤,那伤口里流出痛苦、爱意、和强烈的思念。

那块瓷片扎入他心口埋了十四年,几乎跟他的血肉长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他。

之后几天,厉怀鼎几乎整日都待在家里陪他。

姜南无奈又好笑,他知道厉怀鼎在想什么。研究所内院入职需要同时入住,几乎不能外出,只有发情期和每月月末的假期。厉怀鼎和他同吃同睡了十四年,自他搬进这座宅子,就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

他知道厉怀鼎不舍得了。

不舍得也硬是不开口留他。

他也不想想,自己就舍得么?

姜南这边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转头就去研究所换了另一份协议——可以每天回家、正常休假的外院实习教授。

其实他本来这份都不想做,好歹也在深宅里被养了十四年,毕竟也不再像年少时候那般挥斥方遒,他的确曾经很向往进入研究所,但现在待在家中,自己看看书也不失为另一种接受自我的方式。

他再怎么也不能一下子回到十四年前,他在这漫长的时间中身体和心性都被改变,他得慢慢接受自己的一切,一点一点同自己和解,找到「姜南」和「南夫人」重合的平衡点才可以。

但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厉怀鼎。

他的alpha,心里的悔恨和执念其实远比他来的深切。

他得用漫长的时间陪他。

他得帮他拔出心口的那块瓷片。

(2)

姜南剜下自己腺体的时候,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比如他自己提前联系好了救护车很快到来,但依旧存在有抢救不成功失去生命的可能;比如他可能会被中途剧烈的疼痛阻止进一步的深入,无法破坏腺体降低信息素浓度;比如他或许会因过于疼痛失去判断能力,误伤到颈侧的大动脉;比如他也许会被腺体的缺失影响发情期和生育,让厉怀鼎不得不断子绝孙……

但他从没有一刻想过厉怀鼎会放弃他。

……也没想过自己潜意识里会被那个“未婚妻”的话影响那么深,以至于以「女性」的身份过了十四年。

更没有想过自己会哭着喊着要给厉怀鼎生小孩,一个接一个怀上就算了,居然还不舍得生,让人家用药物生生多拖了两个月。

还好受过一次罪厉怀鼎就坚决不让他再拖一次了。

他感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他其实倒也不是因为这些事丢脸。左右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关上门来玩点女装之类的情趣也挺有意思,想怀孕生子是情意和本能共同的产物,大着肚子爬到厉怀鼎身上要同他做爱,也是想要接近alpha的正常欲望。

但问题是,他们的几个孩子,最大的已经九岁了,都被一直以来教着叫他“母亲”,无比坚定地认为他就是「女性」的样子,有时候还会不解地问他,怎么他跟学院里那些“女性”不太一样呢。

现在想起来,他简直尴尬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孩子。

「女性」的认知随着他的清醒被纠正过来,衣服倒是一时没能换回正常的男式。

常年不断的生育已经促使他身体发生了改变,尤其是胸部,他甚至还能记得之前某次,厉怀鼎和他在卧室胡闹,非要不脱他衣服,让他穿着旗袍就顶进去开始操,还对着镜子让他看,手伸进旗袍里揉他胸又握他腰,笑着咬他耳朵:

“南南,你的胸裹在旗袍里,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他还能想起那时候镜子里看到的,旗袍裹盖下,从乳尖到腰臀一道流畅圆润的弧线,虽然有些无奈,却不得不承认厉怀鼎说的是对的。

这具身体,已经知道该怎么贴合女裙窈窕的弧线,旗袍比西装更适合他。

但公然穿着女装去研究所毕竟不太好,姜南折中了一下,重新买了一些宽松偏中性的衣服,在家倒是继续穿睡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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