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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得我心口直抽抽地疼。”

卫辞仍旧跪着?,眼带笑意,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赵措实在不忍直视,又骂他?几句,终于唤来内侍起草圣旨:“叫什么名?儿来着?。”

“宋吟,笑吟青翠的吟。”

得了赐婚,他?嘴角几乎要咧至耳下,恭恭敬敬地磕头谢恩,快步离开御书房。因着?归心似箭,并未注意五十米开外,神色仓惶的裕王。

卫辞快马加鞭回了府,未见到原该在阶前等候他?的宋吟。

一定是?还在贪睡。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越过屈膝行礼的众人,径直回了院中?,边走边扬声?唤道:“吟吟,我回来了。”

语气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管家看着?卫辞长大,何曾见过他?这般欢欣,一时脸色白了又白,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用手势示意苍术与南壹追上?。

卫辞扫一眼房中?,与离京前并无二致,处处是?熟悉的痕迹,唯独不见熟悉的人。

他?敛了笑意,僵硬地扭过头,语气平淡:“吟吟呢,可是?去了铺子里。”

“小夫人她,她……”

管家双腿一软往后跌去,被石竹提着?后领方?稳住身形,嗓音发颤:“主子,您请节哀。”

“轰——”

世间静了一瞬。

紧接着?,卫辞耳畔炸开巨大嗡鸣,无孔不入,敲击在鼓膜。

仿佛身处于雷电之间,一声?接又一声?,剧烈刺痛顺着?两耳蔓延至胸口,生长出蛊虫,要自?内而外,将跳动的心脏生生撕碎。

他?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连眼都忘了眨,好似一具被抽去了魂魄的傀儡。

裕王与卫母匆忙赶来,四?目相?对,见卫辞眸光一点一点地黯下。

他?终于偏了偏头,从周遭如出一辙的惊恐神情中?,迟缓地接受了事实。薄唇张启,喉头涌出热烫的液体,兴许是?甜的,兴许带着?腥,但他?已?经感觉不到。

世间归于黑暗。

第53章 回家

卫辞昏迷了几日?。

说是昏迷也不全然恰当,御医道是悲痛过度,自个儿不愿醒来。

他面上血色全无,两颊肉眼可见地消瘦,一贯俊美的脸苍白得如同抹了墙灰,愈发像是了无生气的玉像,令活人见之发怵。

夏灵犀守着病榻哭成了泪人儿,期间夹杂着裕王和赵桢仪的声音,似乎还有牧流云。

卫辞听不真切,也不愿去听。

他所期盼的,纵然生气都甜软的嗓音,不会再扑入怀中,鲜活生动?地唤他“阿辞”了。

半梦半醒间,卫辞忆起相?识后的三?次离别。

第一次,她南下?龙云,在京中收到传信时,卫辞破天荒地体验了心?急如焚的滋味。素来娇滴滴的女子,想来仓惶又惊惧,不知受了多少的罪。

第二次,她失足落水,卫辞眼前短暂地暗了一瞬,好似世间万物?皆被攫取了色泽,只余下?灰蒙蒙。幸而下?游并未打捞出尸身,他笃定?宋吟仍旧活着,莫名的信念支撑他不眠不休,终于?得?偿所愿地寻到了她。

自那以后,卫辞潜意识觉得?该日?日?与她在一处。即便忙得?焦头烂额,亦会拒了留宿宫中,在深夜顶着倦容行过长街,只为?回府见一眼心?心?念念的女子。

她睁眼时,如暄妍的雪梅,

她闭眼时,如娇俏的睡莲。

唯有目光所及能看见她,满身叫嚣的躁动?方能停歇。

“辞儿,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浸了温水的方帕落在干涸的唇上,母亲夏灵犀哽咽着唤他,“宋吟的尸身还存在地下?冰棺里头,你当真不愿醒来?你若不醒,谁替她操持后事,谁送她入土为?安?”

尸身。

卫辞心?脏蓦地一缩,意识归位,挣扎着从混沌梦境醒来。他虚弱地掀了掀眼皮,欲追问什么,不料启唇便吐出一口淤血。

夏灵犀瞳孔剧颤,哑声拍打卫侯爷,示意快些传唤御医入内。

乌黑的眸子渐渐有了亮光,卫辞僵硬地偏过头,扫一眼垂首扎针的御医,继而缓缓看向满目关切的双亲,好半晌,从滞涩喉间挤出几个音节:“她……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卫辞依旧难以直白地说出“死”这个字眼。

好在夏灵犀会意,一边沾湿帕子替他润泽双唇,一边将郑都尉彻查后的结果全盘托出。

当时约莫有五艘船,客人不多,火燃起来的瞬间纷纷跳了河,即便有几位受了伤,也不过是胳膊蹭块皮儿的事。

宋吟不会凫水,又与楚姨走?散,想来仓惶之下?四处逃窜,不幸遭断裂的房梁砸伤,失去了行动?能力。

“为?何会走?散。”

此刻,卫辞冷静地出奇,试图拆解每一个字眼,寻到得?以推翻的证据。

夏灵犀自是不知,如实告诉他,彼时夜风吹熄了油灯,黑暗之中,楚姨与死士皆遇到对手。但也不过是短短时间,火光骤然大亮,楚姨与死士遥遥相?望,下?意识便指认对方是暗中袭击的人。

若宋吟另有仇家,尚能往阴谋去推断,可她一介孤女,结识卫辞以前甚至不曾迈出过几回大门。再者?,船夫与被打捞上来的客人,俱是一问三?不知,谁也无法?重现那夜的情景。

听完母亲所言,卫辞阖目,陷入长久沉默。不过这回并非昏睡,夏灵犀与夫君相?视一眼,默契退出里间。

尸身,冰棺。

卫辞只觉喉头一阵发痒,闷咳两声,唇色被溢出的鲜血染得?妖艳。

他该去看看她,可又不敢。

从前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生出惧怖,怕面对黑黢黢的骨骸……

卫辞倏尔睁眼,刻意驱散想象出来的画面,他支起身,小臂隐隐发着颤,吩咐小厮:“备水。”

沐浴过后,他换了一身缟衣,同迎上来的双亲淡声道:“寻个吉时,尽快火化了,至于?骨灰,我亲自送去隋扬。”

“去隋扬?”

“嗯。”卫辞平静地说,“送她回家。”

当初,因永安府送来美人一事,宋吟闹了通脾气,哭着说要回家。卫辞倒是顺着宋家村查到过隋扬,因她在锦州时对此事兴致缺缺,便搁置一旁。

既晓得?大致方位,去了隋扬再细查,真相?很?快会水落石出。

卫辞昏迷几日?,夏灵犀便哭了几日?,美目肿若核桃。一贯脊背笔挺的名门贵妇失去了神采,黯然道:“为?了一个怯懦如鼠的女人,你,你这般浑浑噩噩,还不如学学你爹。”

“夫人!”卫侯爷尴尬道。

卫辞瞳孔微微涣散,想过辩驳两句,告诉他们宋吟并非怯懦之辈,更非母亲口中两面三?刀的人。话到嘴边,又失了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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