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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呆在这穷乡僻壤荒废年华!钧王谋逆案发之时我尚在边塞,给父皇连上十六道密折均未获允返京,直到判决落定我才得到旨意——那天我也在天香阁,难道你不曾听出我的声音?”

卫风垂眼:“草民惶恐,承蒙太子殿下错爱,奈何此身废不堪用。我大雍人才济济,遍地饱学之士,还请另觅高材。太子殿下知遇之恩,来世结草衔环,定当报答。”

太子怔然,片刻后面露凄色,喃喃道:“子衿,你何苦拿这些话搪塞我,相识十二年,我对你的情意——”

“殿下!”卫风猛地高声,打断对方后直挺挺跪在地上,他仰着头,眼里死一般的绝望,声音惊惧颤抖,“别说了……放过我吧。”

若非这不该有的情意,他怎会招得皇帝怨憎?文人不能抱节而死,反而入贱籍作娼妓,被迫沦为天下人笑柄。

要他如何自处!

而今双亲性命皆系他身,卫风只能苟活,如非遇到夜泽宽容待他,日子不知何等煎熬。好不容易看开,太子竟又来相逼,若要金銮殿上知晓,他的父母如何保全!

“……回去吧,别再来了。我尽心侍奉您十二年,看在主仆情分上,求您饶过我。”卫风重重磕头,一下接一下,嘭、嘭——磕得额头破皮也不停,直至见血。

残存的自尊被一点点销磨,卫风好像又回到了跪在牢狱接圣旨的那一刻,无边的冰冷恐惧涌上来将他淹没,身体逐渐变沉,磕头的动作也变得迟缓,摇摇欲坠。

即将倒向地面时,卫风被一只有力臂膀接住了。

夜泽面若寒霜,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看见那张脸时眉毛几乎拧成一团,使了个法术治愈血肉模糊的额心。

卫风跪得太久双脚酸麻,几乎站立不住,踉跄了一下,随即被夜泽搂腰揽入怀。

太子被卫风磕头求饶的举动伤透了心,兀自悲痛,突然看到个人凭空出现,竟和卫风如此亲密。望清那张脸,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这就是当日和他竞价之人,新仇旧恨交加,顾不得伤心了,本能摆出太子威严:“放肆!”

夜泽看都没看他,低头用指腹轻轻擦拭卫风脸上血痕,冷声道:“滚。”

太子瞪圆了眼,勃然大怒:“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可知道我是谁?!”

“老子又不是你爹,”夜泽终于抬眼,目光阴沉,“滚回家问你娘去。”

第6章 故人

院子里的动静引起守卫注意,在发觉里头多了个人后,他们登时拔刀冲进,护在太子左右,锋芒直指夜泽。

看到卫风受伤,夜泽心里无名火起,正要成全这几个上来找死的家伙,手臂突然被轻轻握住。

他低头,撞进卫风惊惧恳求的目光。

“他是太子……动不得手。”卫风拼命摁住夜泽,又看向表情阴翳的太子,抿声音近乎哀求,“殿下……走吧。”

太子目光移到他脸上,英武眉宇难掩戚色:“我这些年隐而不发,是知你不好龙阳,不愿让你为难……可为何他就……”

说着声音沙哑,太子闭了闭眼,长叹着道:“罢了。”

他转过身,只留下一道落寞背影。

护卫面面相觑,相继收刀后退。

其中一人在迈出院门时,忽地侧身朝卫风抱拳:“子衿兄,:保重。”

卫风抿抿唇,拱手回敬一礼。

马蹄远去,卫风双脚终于不再麻痹,他站直了身子,看向夜泽:“恩公……多谢。”

夜泽没吭声。

卫风此刻精疲力竭,实在无暇关心其他,转身慢慢走回卧房。

夜泽站在原地没动,目送卫风回屋后,他低头看向地面,抬脚将那几粒沾了血的小石子碾成粉碎。

故人贸然来访,搅得卫风思绪难安,抄书抄到稍稍静心,发觉已过申时。

平日里这个时辰他已用过晚飧,但如今毫无胃口,便不想忙活。

家中另一位神仙食时甚少,也不必考虑。

卫风准备继续磨墨,门却突然被敲了两下。

他听见夜泽的声音响起:“出来吃饭。”

卫风微怔。

他推开门,看到院里小桌上摆了几碟小菜和一副碗箸。

夜泽撇着腿坐在井边,脚下竹条铺了满地,手上动作像是在编栅栏。

“恩公这是……”卫风疑惑不解。

夜泽淡淡瞥他一眼:“你不是打算养鸡?”

那就是在编鸡圈了。

竹条在编制时噼里啪啦抽在地面,恍惚鞭在了心头,不疼,却没由来泛起涟漪。

……他竟记得我随口说的一句话。

卫风扶桌坐下,看向几道色香俱全的小菜,轻声问:“恩公不用?”

夜泽摇头。

虽然夜泽下厨甚少,但卫风知道对方厨艺绝佳,闻到香气食指大动,不知不觉吃得干干净净。

收拾妥帖已是明月当空,卫风看到夜泽用栅栏在靠近院门的地方圈出了一块地。

巴掌大的地儿,养不了几只鸡的样子。卫风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弄大一些,结果听到夜泽平淡开口:“少养点,多了很吵。”

卫风随即低头称是,心里想那就养一只母鸡算了,不打架不打鸣,约摸不会闹腾。

夜泽身上沾了不少竹屑灰尘,他边拍边往井边走,打上一桶水,解下衣带丢到地上,却见卫风弯腰捡起。

夜泽动作微滞,脱掉上衣后犹豫一瞬,抓在手里递过去。

卫风双手接过。

他的头颅半垂,露出一截纤细脖颈,温顺立在侧方,像是等待着服侍他。

夜泽本来是要冲澡的,手已经放在了裤腰上,可看到卫风这模样又觉得哪里不妥——具体说不上来,总之是种很陌生的感觉。

最后也没脱。夜泽只裸了上身,坐在井边拿着汗巾边擦边道:“白天那男的,你跟他很熟?从前他沐浴的时候也要你这么伺候?”

问话来得出乎意料,卫风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三岁被选作太子伴读,至今已有十四年了。太子长我两岁,待下宽厚,哪怕近侍不在身边也不让我侍奉……太傅责我不知礼数,又因时常出入宫闱,被宫里公公教过侍主之道,处事便谨慎些。”

何况在凤鸣苑时被传授过取悦恩客的技巧——?那些不提也罢。

夜泽哦一声,浇出水搓洗小臂,随口问:“子衿是你从前的名?”

卫风看到对方因用力而绷起的肌肉线条,不动声色将脸别开些:“子衿是我表字。”

夜泽顿了顿,依稀记起一句朗朗上口的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看了卫风一眼,“是这个子衿?”

卫风骤然听到夜泽念出自己表字来由,难免诧异:“……是。”

卫母怀他之时恰逢卫父南下征税,因挂念妻儿日日传信关切,卫母隔三差五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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