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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七千四百两银子,你拿着用罢。”
卫风浑身一震,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曦华双眼通红,捧着给他:“拿着罢……人食五谷烟火气,钱财用物皆所需。你如今飘零在外,一介书生,又是——又是这样境遇,若无银钱傍身,你往后怎么讨生计呢?”
字字恳切,像刀子一下接一下捅在卫风心上,把他千疮百孔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在淌出的血泊里,倒映出他早已无望的顺遂人生。
“……谢郡主……垂怜。”卫风声音沙哑,“某虽无能,尚可耕种谋生,请郡主勿虑。”
曦华郡主一怔,慌忙解释:“我并无施舍之意,只是——”
“郡主,”卫风喉头滚动,再度作揖,“卫风是福薄之人,命该如此。承蒙郡主……奈何……”
他闭了闭眼:“请回吧。”
曦华郡主面色凄楚,再上前一步,似要强行将那一匣银票塞到卫风手中。
卫风当即退后避开,直直看向她眼底:“郡主,我已身败名裂,但请郡主看在曾经……为我留一丝体面。卫风感激不尽。”
曦华郡主收紧纤纤玉指,抱匣凝望卫风良久,默然淌下清泪。她将钱匣交与丫鬟,而后放下帷纱略一福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到马车,从始至终不曾回头。
马夫挥策缰绳,驾着马车向落日余晖处驶去。
马蹄声消失不见,卫风像被抽走了浑身力气,扶着门站立不稳,瘫在矮凳上。
先是太子,再是郡主。
一个让他回忆起鲜衣怒马的辉煌往昔,一个令他看到不可触及的美满余生。
卫风苦笑,再怎么告诫自己随遇而安,但回忆与假想齐齐袭来,他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暗自感叹造化捉弄。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他缓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院里小母鸡仿佛受惊的扑腾声。
卫风回过头,看到多日未见的夜泽站在鸡圈边,手里还握着水瓢。
鸡圈里湿了大片,小母鸡被淋成了落汤鸡,很是燥动地甩头挥翅,意图将羽毛上沾的水珠震落。
夜泽脸上毫无表情,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卫风,随手将水瓢丢回桶里。
陡然看见牵念一整天的人,卫风没能立时反应过来,他愣愣看着夜泽在石桌前坐定,见桌上摆着自己温在锅炉里的汤菜,这才回过神。
“……恩公。”卫风忙起身,收拾情绪后挂上淡淡笑意,“几时回来的,我竟没看见。”
他取下灯笼,掩上门,直到在夜泽身侧坐下,才听到那人淡漠语气:“见你忙着叙旧,翻墙进来的。”
卫风心里一紧,面上顿时显出几分慌乱来,垂在膝上的手无意识收拢,生出几分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畏怯不安,抿着唇不做声。
他偷偷瞟了眼夜泽,后者将另一副碗箸摆在他面前,自顾自吃了起来。
卫风尚在担忧,犹犹豫豫端起碗,却没动箸。
夜泽吃得风卷残云,已经丢下碗箸,似乎要走。
“……恩公。”卫风叫住他,等对方看过来时,他又不敢直视地低垂着头,“方才那位姑娘……是曦华郡主,虽然……今日却也是头一次见。”
含糊讲了几句,卫风惴惴不安地抬眼,撞进夜泽幽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你很怕我?”夜泽突然出声。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打得卫风措手不及。
他斟酌开口:“恩公宽厚,子衿理应敬重。”
夜泽重复了遍“宽厚”二字,发出声短促冷笑。
……不过几日未见,卫风总感觉这人更难以捉摸了。
夜泽想起什么,平淡道:“她倒是比那男的强不少。”
卫风反应过来这个“她”和“那男的”分别指谁后,面露哂色。
前尘往事已成过眼云烟,他不愿劳心伤神多作纠缠,主动带过话头,问起那狼妖的事。
说话间暗自打量对方,没见着什么伤处才稍稍放心。
夜泽不多言,随意抬手一挥,卫风登时嗅到一股浓烈腥风,不由得眯眼侧头避开,随后听见什么敦实物件落地的沉闷响动,院子里随即腾起淡淡烟尘。
待到尘埃落定,卫风定睛一看,地上竟是张雪白绵厚、油光水滑的完整狼皮。
从毛皮看,这头雪狼体型惊人,身长过丈,狼头处的皮舒展着,比井口都粗上一圈。
夜泽也闻到了那股腥味,起身拧眉踹了一脚,露出覆着筋膜油脂的里子,咳了一声:“赶着回来,没来得及处理……明日我带去河边刮洗后就没味儿了。”
卫风实在没见过如此庞大的雪狼,心又悬了起来,不由得看向夜泽,蹙眉问他可曾受伤,直到对方摇头后才舒了口气。
目光丈量着雪狼毛皮尺寸,卫风脑中闪过几位极爱收藏裘貂兽皮的王亲贵族,粗略估了个价。
“应该能卖到二百两银子。”卫风沉吟道。雪狼罕见,何况毛色纯净、宽大完整,但要卖更高就不太容易了——只可惜不是狐皮,否则价值至少翻十倍不止。
夜泽听了这话,难以言喻地瞥来一眼,语气略显无奈:“这是给你带的。”
卫风一怔。
夜泽微不可察地叹道:“我也没短过你衣食银钱,怎么看到什么都想着卖钱。”
一句说完,卫风耳朵已然通红,仿佛自己真成了个掉钱眼里的财迷了。
夜泽道:“我之前给你的那些人参燕窝,卖了么?”
卫风颊边泛红,摇头低声:“没……我收着的。”
夜泽颔首:“拿来炖了,明天起每日一碗,我看着你喝。”
卫风:“…………”
思绪百转千回,卫风看到夜泽挥手,那地上的雪狼皮顿时消失不见,而后见那人以手扶住后颈,活动着脖子,顿时传出令人心惊的骨节喀喀声。
“……恩公,”卫风犹豫着叫住正在收被褥的夜泽,稍显局促道,“我略学过些推拿按扤,恩公若不嫌弃……”
夜泽目露讶色:“你还会这个?”
卫风抿唇。原本是不会的,不过在凤鸣苑时被逼着学了各种取悦恩客的技巧,晓得些皮毛。
“也行。”夜泽没多想,踹开堂屋门,头也不回,“等我会儿。”
半柱香后,夜泽沐浴完赤着上身趴在堂屋的长桌上,长发被束起,尾端几乎扫到地面。
他侧着头枕在交叠的小臂上,闭眼假寐。
卫风看着那片不算陌生的紧实脊背,下了很大决心才将手放上两边肩头。
掌下的皮肤细腻光滑,触感温凉,尽是薄而有力的肌肉。
卫风莫名觉得脸热,唇抿成线,回想着学过的手法,两手略显生疏地在夜泽背上提捏摁压。
夜泽撩开眼皮,入目是一截被绸带约束着的细窄腰身。
他原是嫌力道过轻,跟挠痒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