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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补前因后果,卫风听得云里雾里头痛欲裂,敷衍着将人送走。他想去寻夜泽,行囊收拾到一半时越发头重脚轻,连日忧怖让他精疲力尽,本欲倚床稍作歇息,竟不知不觉晕了过去。

…………

另一头,夜泽寻踪追迹,一路沿江向西北而上,进到荒无人烟的边漠后立即作法冰封江河,逼得蛟龙破冰而出,一人一蛟再度厮杀。

这恶蛟有六千年道行,三渡天劫飞升不成,心生怨怼堕入魔道霍乱人间。虽修为略胜夜泽,奈何对方手里拿着洪荒神器地漾剑,它在交锋中讨不到好,眼见命丧于此,忙化出人形,怨毒瞪向几丈外的面具人:“我与道友无冤无仇,何故苦苦追杀!”

夜泽悬立高空,抬腕抖落剑锋血珠,冷冷道:“谋财害命。”

蛟龙一听心想人类果然贪婪奸诈,亏它以为对方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仙门修士。

它压下邪念,拱手讨饶:“仙君若能高抬贵手,某愿将毕生积蓄悉数奉上。”

“哦?”夜泽收起地漾剑,慢吞吞将被蛟爪撕裂的银护腕取下,放进怀里,语调难辨喜怒,“在何处?有多少?”

蛟龙见其无剑傍身,竖瞳内凶光闪过,身形如电疾掠而来,抬掌化作蛟爪,直掏夜泽胸口!

万钧之力却扑了个空——在穿过幻影的一瞬,蛟龙只觉脖颈一凉,那柄黝黑长剑从后颈刺入,将它喉咙捅了对穿。

夜泽抬手盖在它头顶,趁着蛟龙尚未断气,释出神识搜魂,啧声道:“果然富庶……早该来杀你的。”

蛟龙神魂震颤,扛不住强悍霸道的灵流,轰然碎裂。

夜泽收回手,皱眉在腰侧点了两下,旁观蛟龙恢复原型轰然坠落,地面扬起漫天沙尘。

尸身足有百丈,夜泽将其扒皮抽筋,剖走内丹蛟胆,犹豫要不要将尸首带去换赏金。

他尚欠会青阁九万两黄金,用这头妖孽囤积的奇珍异宝足够偿还。

时日无几,要多余钱财也无用。

理虽如此,夜泽摸摸胸口,想到家里尚有一人,还是剁下了蛟龙脑袋。

……罢了,多给他留一点。

夜泽正要施法毁去蛟尸,神识觉察到熟悉血脉,眼底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这么巧?

他想起那人月下抄经时的场景,犹豫片刻,施法瞬移到大漠另一端。

卫父卫母正躬身劳作,突然嗅到股浓郁的血腥味,抬头瞧见个戴面具的黑衣男人。

这人凭空出现,夫妻俩吓了一跳,相互搀扶着后退,却见对方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雌雄莫辨的瑰丽面容。

夫妻俩先是一怔,听到来人开口:“我是卫风朋友,途径此地,来看看二位。”

卫父卫母脸色剧变,难以置信。

此番会面实属意外,夜泽身上并无信物,只有卫风给他记账时誊写的账本,遂拿出来递给二老。

夫妻俩自是认识爱子字迹,登时捧着账本落下泪来,不疑有他,请夜泽进茅屋小坐,细问卫风近况。

夜泽一一道来:“他现居顺安城林家庄,种着半亩田地,养了一只母鸡,白日闲时去私塾教学童念书,夜里弹琴……不过这半月里他忙着给二老抄经祈福,没怎么弹。嗯,没了。”

卫母拭着眼角:“我儿受苦……”

卫父却安慰道:“男儿当自强。风儿大难不死已是老天庇佑,莫再伤心。”

他暗自瞥一眼夜泽,话到嘴边却难以吐露,斟酌道:“卫某听到一些传闻,风儿落入……奴藉,被人买了去,不知那人——待他如何?”

夜泽扪心自问不曾苛待卫风,便道:“还行。”

见二老欲言又止,夜泽继续道:“卫风并未缺衣少食,还长胖了些……若是不信,我带你们回去看他。”

卫父卫母苦涩一笑:“我们夫妻蒙太子钧谕照顾,免去奴役之苦,被分了田地自给自足已是万幸,不作他想。只要知道风儿安好,我二人也就放心了……尊驾若是方便,能否捎带一封家书?”

夜泽自然点头——讨封信回去给卫风本就是他见二人的初衷。

陋舍无纸墨,卫父捡来木碳将就在账本末页写信,期间几度拭泪。卫母则匆匆和面,将家中仅剩的小半碗肉剁成臊子,烙了十来块肉饼,尽数包好递给夜泽,供其途中充饥,期期艾艾道若是烙饼有剩,便请他连同家书一并带给卫风。

夜泽说好,收回账本背上饼囊,步入漫天风沙。

夫妻俩目送他消失,卫母双眼通红,哽咽道:“风儿明明不是……偏偏……”

卫风低声劝慰:“此人面冷心细,能替风儿记挂着咱们,看着亦不似强硬浪荡之徒……风儿跟着他,总不至于受太多委屈。”

言辞之间,俨然明白夜泽便是买下他们爱子之人。

纵然失了锦衣玉食,只要有人真心相待,清贫度日也甘之如饴。

卫父卫母并肩回了茅屋,进门后惊诧瞧见方才夜泽坐过的矮凳上,端放着四粒银锭和两串铜钱。

…………

夜泽带着蛟首,按照悬赏告示挨个寻上门领赏金,又潜入沅江汇海口,将蛟龙宝藏搜刮一空,带去会青阁清点算账,抵完债还剩三万两白银,全换成厚厚一摞银票,这才返家。

院子里的母鸡蜷在角落,食槽里干干净净,它见到夜泽,发出声气短的咯。

夜泽脸色骤变,身化残影出现在卧房内,看着躺在床榻上虚弱昏迷的卫风,眉毛紧紧拧起。

才出门三天,怎么病成这样?

他摸上卫风滚烫额头,渡去少许稀薄灵气,缓慢驱散其体内淤积寒潮。

高热退去,卫风呼吸逐渐平稳,仍在昏睡。夜泽为他掖好被角,起身欲走。

“爹爹!娘亲!”

惊惶至极的叫声响起,夜泽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卫风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的慌乱神色,眸色沉郁。

……他与自己不同,出身显贵,父母慈爱,备受疼惜,自然会思念旧家。

夜泽拿定主意,又听到声极细的呢喃。

“夜泽……”

被叫到名字的人眉心微动,看向仍在梦里呓语的病秧子,薄唇抿成线。

或许是不得回应,卫风竟颤巍巍伸出手,极委屈地唤道:“……夜泽……”

夜泽幽幽叹气,握住那只乱抓的手,顺势坐回床榻。

“我在,”他轻声应道,抬手拨去对方濡湿鬓发,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哄意,“睡吧。”

第10章 纵容

寒凉刺骨,恍惚又回到冰冷幽闭的牢狱。

卫风本能蜷紧身子,龟缩墙角瑟瑟发抖,正当濒死之际,面前凭空冒出一炉熊熊燃烧的炭火。

阴湿寒气被尽数驱散,卫风本能靠近,在发觉烈焰不会灼烫自己时,他当即伸手,将碳炉紧紧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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