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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沼泽地。

幼年的程羽西摇着头,一开始只是微微地晃动,后来幅度越来越大,他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地哀求吕知行:“小行!你下来好不好?”

吕知行深深地望着程羽西,声音平静地对他说:“小西,我要走了。你也回家吧。”

程羽西忽然崩溃地大哭了起来,他哭叫着,不管不顾地冲向了阳台。

“小行我求求你!我求你了!”

“别……别……不可以。别死。”

阳台的防护栏很高,旁边上放着一张凳子。吕知行是从凳子上爬上去的,程羽西便也从那张凳子上爬了上去。

从始至终,吕知行的母亲都是平静地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在程羽西爬到椅子上时,吕知行的母亲松开了牵着他的手,在他的背上推了一下,自己则滑向了另一边。

吕知行落入了程羽西的怀抱。

两个人都失去了平衡,从凳子上摔了下来。程羽西双手环着吕知行的背,死死地抱住了他,后脑勺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18岁的程羽西听到了两声碰撞的声音。

一声来自幼年的自己脑袋撞上地面的脆响。

而另一声来自遥远的楼底。

是沉重的,模糊的,血肉破碎的一声闷响。

他忘记了。

他彻底忘记了这些事情,

程羽西只知道自己十岁那年不小心摔了一跤,磕了脑袋,住了很久的院。他始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医生告诉他,逆行性遗忘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他便没有再多想。

而那段时间正巧撞上吕知行的母亲去世了,吕知行不知所踪。父母开始对他讳莫如深,遮遮掩掩。

然而程羽西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去追问。似乎在冥冥之中,他的潜意识就在想方设法地让他避开这件事情。

程羽西再抬起眼时,看到了十八岁的吕知行坐在阳台上,对着他微笑。

他说:“小西。你只需要明白你对我很重要。其他的一概不用去想,也不要去管。”

程羽西倏地感觉到眼眶一阵酸痛。他看到吕知行的灵魂被困在了这个阳光明媚的阳台里,而自己在他身边那么久,却一直无知无觉。

在这个来自过去的梦境里,程羽西一个人站在被风灌满的房间中,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抽泣了一声之后,他终究还是痛哭了出来。

程羽西睁开了眼睛。

五感一点一点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看到的是很高的陌生的天花板,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听到了旁边仪器监控的滴滴声。

一个女声从身边传了过来,说着带点东北腔的中文。

“呀,你醒啦。”

程羽西追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看到一张看起来很亲和的圆脸。声音的主人是一位女青年,她坐在他的床头,探着身子打量他。

“咋样啊?有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姐给你叫大夫去?”

程羽西摇了摇头,他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了一阵钝痛,但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真没事啊?我看你刚刚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哭,挺疼的吧?”女青年关切地询问着他。

程羽西用手背擦了一把脸颊,抹下了些还未干涸的眼泪。病床四周被挂在天花板上的帘子围得结结实实,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他努力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女青年还伸手扶了他一把。

“谢谢姐,我没事。”程羽西说道。

女青年打量了他一会儿,确认他没事,才接着说:“成。其实你昏迷的时候CT什么的都做了一遍,检查结果没啥大事儿。可能会有些肿痛,过个几天自己就消了。过会儿主治医生可能还会过来查看情况。因为你们是游客,这是个小地方,警察也不咋会说英语。所以警局就临时请我来给你们当翻译的,我姓袁,你叫我袁姐就成。”

程羽西点了点头,乖巧地打招呼:“袁姐好。”他顿了顿,又问:“孩子呢?”

“小孩子没事儿。多亏了你,即使摔晕了也一直抱着他。现在他已经被他爸爸接走了。”

“那……”程羽西犹豫了一会儿,他喉咙有点发痒,吞了一口唾沫,才问出了口:“那位妈妈呢?”

袁姐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叹了出来,她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只是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驶过来的是新干线。”

程羽西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一站新干线不会停,它会以200到3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直接冲过去。

“我知道了。”程羽西低下头,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又抬起脸来问:“跟我一块的那个男孩呢?”

“啊对,关于你的小伙伴。”袁姐起了个头,话却又戛然停住。她想了想,用尽量委婉的说法解释给程羽西听:“听说他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你摔晕在地上,他出现了相对严重的应激反应,呼吸性碱中毒你听过吗?”

“过呼吸?”程羽西倏地拧起了眉头,“他怎么会过呼吸,他从来没有过。”

“嗯。是这个。”袁姐点点头,“我也是听警察说的,他当时抱着你的时候出现了喘不过气的症状,救护车过来的时候,他因为呼吸性碱中毒已经搂不住你了。医护人员叫他放轻松,告诉他减缓呼吸频率,但是他好像听不懂,一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运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给他上了镇定剂。”

程羽西浑身开始抖了起来。

吕知行听得懂的,他什么都能听懂。

他不是听不懂。

他只是彻底地,完全地,崩溃了。

第37章 是反复发作的病

“吕同学。你这移情的情况……并没有丝毫改善。”

吕知行抬起眼皮,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她穿着白大褂,坐在皮质的单人沙发里,腿斜斜地并拢,西装裤下是一双看起来很柔软的平底鞋。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是柔软温和的。

这位女士是他的心理主治医生。从他十岁那一年开始,她就一直在为他做心理咨询。

“我已经很听话了。林医生。”吕知行身子往后仰,背靠在并不太软的沙发椅背上,双臂交叉于胸前,“参加夏令营,扩大社交范围,考语言考试,学乐器,保持成绩优异。你让我转移注意力的事情,我都做了。”

“你误解我了,我是希望你保持对这个世界的兴趣,多与除了他之外的人建立真实的感情联系。”

“可是我真的没兴趣。”吕知行很干脆地说道,他的语气并不强硬,却直直地盯着林医生的眼睛,态度非常坚决。

林医生温和地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那我们再来谈谈他吧。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

吕知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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