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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儿虽然应了,但心下想着还是要安排他和几个女孩见一面,选出个中意的。

植儿忽然又问:“妹妹要成亲吗?”

裹儿笑了一下,摇头道:“她的婚姻,自己做主。”

裹儿往日细想一些事情,会感到一阵蚍蜉撼树的无力。她力主给植儿联姻,是因为她潜意识认识到,联姻能为植儿带来助力,但是联姻带给荣娘的却是桎梏。

一旦荣娘成亲,不仅裹儿自己,连天下也会怀疑若是荣娘掌握了权力,会不会被人(夫婿)窃取。当然,她的夫婿必定会做此事的,因为那可是皇位啊。

就如裹儿,她逼死公公武三思,与驸马反目,豢养情人,两个孩子几乎在宫中长大,就这样还有很多人认为她是武家人,而非李家人。

裹儿必须要与武家斩断关联,证明她只是利用武家,而非受制于武家。这还是在武家出过皇帝(武曌)以及曾有人争储的基础上。

这个世界潜移默化地将男性培养得野心勃勃,将女性驯服得乖巧温顺,而这几乎成为二者的本能。

千百年来,这些由男子制定的规则如同降临在众生身上的黑夜,不断催眠着男男女女,男人在广袤的社会中厮杀争夺资源,女人被看不见的手挤压在男人的身下,抢着吃从男人指缝间掉落的渣滓。

即使再清醒的男人在利己的顺境中,也将会被黑夜侵蚀,成为受益者和加害者。。

女子也会被黑夜催眠,服从规则,但是被挤压生存空间的切肤之痛让一部分人去怀疑,去反思,去批判,去挣脱。

想毕,裹儿内心喃喃叫了一声:“女王,我的孩子,我意志的继承者。”

母子说了一会子话,便散了去。裹儿叫来荣娘,将刚才的感慨说了一番。

荣娘握着拳头,眉眼锋锐,斗志昂扬,道:“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曾被愚公所移。”

裹儿深吸一口气,羡慕她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豪情,在见识到敌人强大后,她有时不免感到悲观。

“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1”裹儿说着说着自己笑了:“我道不孤,后继有人,怕什么。”

荣娘重重点头,二人相视一笑,裹儿感到身上一阵轻松,又想起对荣娘的安排来。

“你阿兄去西域,一来是让他知民间疾苦,二来是掌握军权。我原本打算送你去广州市舶司和水师,扬帆远航,扬大唐国威。还有就是我的私心,万一将来形势有变,留下你一条血脉。”裹儿娓娓道来。

荣娘想了想,然后道:“好。市舶司和水师都是相对新生的领域,秩序未全,我去了后,反而能事半功倍,以最少的精力获得最大的成果,比去西域朔方安东等地方好多了。”

裹儿道:“你明白了,我就不多说了。你什么时候走?”

荣娘道:“知道我嫂子是谁后再走也不迟。”

过了几日,荣娘的嫂子就确定下来了:杨宪,出自弘农杨氏观王房,父兄官职不显,但观王一脉出了三位宰相,长宁公主的驸马也出自这一房。

从唐初开始,李家、武家、杨家、韦家,四家遍结姻亲。植儿的妻子出自杨家也就不意外了。

杨宪本名杨娴,后来自己改名宪,与植儿同龄,曾在致知院上学,十三岁毕业后,回到家中继续读书,才名远扬,两名进宫的女官有一名就是她。

植儿和杨宪互相看重知根知底的情谊和对方的才干,还有家世,所以这婚事才顺利成了。

杨家自然乐意至极,从武曌掌权到中宗,他们被当做外戚重用,但是从中宗朝开始,韦家慢慢取代了杨家的地位,也像杨家一样出了三位宰相,驸马数人。

二人的婚期定在次年正月,但荣娘等不了这么久,她也如兄长一样,悄悄离开神都,前往那未知的大海,搏击风浪去了。

温室里养不出绚烂的花。他们二人将来的处境或许比自己更艰难,所以更需要磨砺出勇气、毅力和恒心。

她放心地将儿子放入羽林军中,若他没本事收服羽林军,但以后的事情或许就没有以后了。

裹儿在朝中二十多年的经营慢慢显露出来,她培植了自己的力量。对于朝中重臣,裹儿不需要别人跟从她,只要他们保持沉默即可。

户部尚书宇文融是她亲手提拔的官员,刑部侍郎韩休是她推荐的,工部是她的自留地,只有吏部尚书宋璟这位老臣有些风险,不过这没关系,裹儿已经想好了对策。

景龙九年正月,植儿和杨宪成亲。

三月,广州都督张说调往北庭都护府担任北庭都护。

八月吏部尚书兼宰相宋璟因性情耿直,招人怨恨,屡被弹劾,被外放贬为广州都督;,广州都督府司马张九龄调任泉州刺史,兼任泉州市舶使

神都郊外的别离亭边,裹儿骑马由众侍卫簇拥着追上两袖清风的宋璟。

杨柳依依,裹儿相信宋璟的才华和操守,但怀疑他会不会为人鼓动,成为捅向自己的一把刀,就像当年的张柬之对则天

皇帝一样。

“宋公……”裹儿对上宋璟洞悉一切的目光,忽然笑了,叉手道:“此行保重。”

宋璟沉默半响,看着裹儿的眼睛,道:“公主,一直像现在不好吗?”公主摄政,辅佐皇帝兄长,甚至他默认皇帝去后,由公主继续辅佐皇帝侄子。

裹儿听了,没有愤怒和不甘,道:“我是太宗皇帝的曾孙、则天皇帝的孙女,身体里流淌着他们的血液。

高祖皇帝曾以神都许太宗,与隐太子分陕而治,太宗皇帝没有止步。则天皇帝监国摄政,囚禁睿宗,但她也没有停下称帝的步伐。

宋公,这无关于性别,而只关于一颗心。”

宋璟听了,半响道:“你这样会让大唐陷入内乱啊。”

裹儿闻言大笑起来,“自李唐立国以来,除了阿兄,哪个皇帝的即位没有经历过动乱?玄武门之变、废太子承乾谋反、武周革命、神龙政变,历历在目。”

宋璟哑口无言,沉默不语。

裹儿又道:“宋公,有一人十四岁入朝做事,从地方到中央,勤勤恳恳,以民为本,至今已有二十七年;有一人年龄不知,性情不知,才干不知。你觉得哪个更适合当皇帝?”

宋璟张了张嘴,他明白前一人就是安乐公主她自己。

裹儿又道:“宋公,我的一双儿女你也见过,植儿稳重机敏,荣娘胆大心细,均是璞玉。

宋公,你该祝福我。让大唐国强民富,是我此生的梦想。我梦想有一天,生活在这片土地的百姓真正体会到大唐给予他们的安全感:

水旱蝗震了,朝廷调拨人力和粮食帮助他们重建家园,渡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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