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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知识扎实,实验操作又稳准狠,几乎所有课程都傲视群雄。

“原本呢,她肯定是看不上我这糟老头的……”简峥嵘苦笑着说。

但在柏林短暂的夏天里,他们同被千灯会的宗旨打动,决定加入该组织,共同为人类的光明未来而奋斗。

客观来说,阿诺德当权以前的千灯会还很理想主义,并不如后来那样变质。在世纪末黄金年代,它吸纳过不少世界顶尖人才和高级知识分子,延续着数百年前创立时的荣光。

为方便出行,简峥嵘买过一辆二手甲壳虫,经常载同学一起参加活动。一来二去,温书意才得以注意到这个愣头青司机。

久未提起过去,简峥嵘多少有些滔滔不绝,回过神来赶紧道歉:“啊……人一老就容易话多,我尽量长话短说。”

他抬手挠挠头,白落竹注意到手上有一道自虎口横贯掌心的旧疤,历经岁月仍然狰狞可怖,足见当时凶险。

简峥嵘并未察觉异样,继续绵绵回忆。

回国后,他和温书意同在上海,自然经常接受组织的指派,一起搭档执行任务,渐渐熟络。

世纪跨年夜,简峥嵘在和平饭店告白成功,两人很快结为连理。

2004年,他们受命探听一伙军火买卖商人的情报,由于线人的出卖,两人身陷囹圄,温书意选择留下来掩护,让他带着重要线索逃跑。

然而增援到来时,她已经永远留在那处废弃的旧厂房中。

简峥嵘埋着头,断断续续地叙述,声音低哑。

这是时隔多年后,他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回忆当时的情景。

“后来我才知道,她死时……已经怀有身孕,而她自己都还没发觉。”他老泪纵横,“当时形势所迫,为确保任务完成,我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独自逃生……她总是比我更坚强勇敢,可她却不愿意自私一点……”

如果当时有得选,能以命换命让温书意活下来,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但线索名单在他手里。他们都别无选择。

“当时的一念之差……我这辈子都……”

压抑多年的开关一旦决堤,情绪如怒洪倾泻而出,再也无法关上闸门。最后几个字卡在喉间,简峥嵘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徒然凝望桌上的瓷杯,怔怔流泪。

白落竹没说话,默默地将纸巾放到他手边。

被至亲至爱丢下,苟活留在人间的两人抬手擦眼,动作莫名地同步划一。

自那以后,简峥嵘一蹶不振,无法再继续工作,也无法面对与亡妻有关的一切。在陆知行的帮助下,他以假死脱身退出千灯会。

这就是他欠陆霜的大人情。

心灰意冷的简峥嵘回到温书意的老家,在偏僻的小山村租下矮破小屋权做栖身之处,守着她的坟墓,就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我的故事……讲完。”简峥嵘怔忡半晌,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由有些尴尬。

“若是她当时活下来,我们的女儿应该也……”他感慨地看向白落竹年轻的面孔,又猛地摇摇头,强笑道,“不说这些。人呐,最难的是放过自己。”

白落竹深以为然地点头,坦然承认道:“其实……我也真的过不去。”

许是由于相同的际遇,又或许看见对方就仿佛窥见时空彼端的自己,两人不约而同放下伪装防备,互相倾诉那人离去后的辗转痛苦。

“最初的几年里,我也……我每日每夜梦到当时的情景,”简峥嵘握紧瓷杯,纹路硌着掌心的伤疤,“你应该也会吧?活着的人总不断反刍痛苦,在悔恨中来回翻涌。我始终在想……如果当时我没听她的话……”

白落竹含泪点头。

的确,她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她能早点看出来“野人”的异常,如果钟楼的岗亭不是正好倒在她身上,甚至,早在那之前几年,村里发现所谓“野人”的踪迹时,她能认出姐姐……

所有后来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简峥嵘长叹道:“常人不能理解我们的痛苦。他们会说,逝者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这样,所以要坚强,要振作,要跟所有平常人一样,努力生活。”

白落竹若有所思地嗯一声。这些类似的话,姐姐失踪那些年里她听过,姐姐死后,她更是已听得太多。

“但是……”简峥嵘怔怔地说,“我们有哀痛的权利。”

白落竹惊诧地抬眼,看向他。

“哀痛的……权利?”

“没错,”简峥嵘语气笃定,“世界上没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等着我们。伤筋动骨尚需一百天,何况是更难治愈的心病?我们需要时间去哀痛,去疗养,去愈合。”

“我现在告诉你,小白姑娘,”简峥嵘温慈地看向她,“不是转移注意力,不是压抑情绪,不是假装若无事,更不是用无谓的忙碌麻痹自己。”

“是休息,是什么都不做的时间。不要再试图抵抗自己的心,如果想哭,就去坟头大哭几场,如果想躺着什么都不干,就从天亮躺到天黑,再从天黑躺到天亮。”

“什么都没关系的。”

老头须发皆白,面有土色,看上去半截快入土。他的话却字字珠玑,像锋利无情的匕首,割开白落竹强作镇定的外壳。

最初在疗养院时,她整夜无法入睡,医生只好开安眠药,外加抗抑郁药配合服用。这些药物副作用大,她每天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什么都顾不上。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没来由的焦虑陡然袭来,她开始意识到,如果再不好转,工作不会一直等她,年迈的父母也还需要照顾,更遑论后续案件的跟进处理。

有这么多事被搁置,都等着她去处理,她怎能心安理得地继续消沉?

她以为自己已经好转。

但强行回到工作岗位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恢复力气。不是身体上的力气,是一种能像从前一样全然投入其他事情的情绪。

她再也做不到了。

她反复提醒身上背负的种种责任,却唯独忘记,那个被虐待两天一夜、至亲姐姐死在眼前的小女孩,反而最需要安慰和拥抱。

内心仍在流血的巨大空洞与强迫自己面对的现实反复拉扯,将本就已羸弱不堪的身体与精神拖垮。

“悲剧已经发生,我们如果再抗拒疗养,就是无数次被重复伤害。”简峥嵘既是在劝她,也是在劝自己,“我经历过你这个阶段,小白姑娘。后来我只能辞职隐居,虽然付出的代价惨重,但抛下身上背负的一切,专心哀痛,才有疗愈自己的希望。”

“那……”白落竹望向他,“你后来好转了吗?”

简峥嵘愣怔半晌,才摇摇头。

“我一把老骨头啦,不想再骗人。时间会治愈一切——个屁,好不到哪儿去的。”他苦笑。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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