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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衫、书和过期报纸。木桌上摊开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散乱的演算草稿纸、钢笔和一架老式电话机。

这张书桌是对着一扇紧闭的铁窗户的,于是走过去,想检查窗户关得是否严实。

“别过去,艾伦。”安德蒙叫住我,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奇怪:“窗户是画上去的。”

我突然发现,整栋楼都没有窗户。

安德蒙拿起电话听筒拨了个号,不知道向谁简明的说了我们的处境:“情况非常紧急,不要惊动警察,我需要六处派特工来。”

我搬动箱子,抵住木门。

安德蒙一直在沉默的接听电话。

街道上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陆续有车停在仓库的门外,开始有人用东西砸门。

跟踪我们的不是一辆车,不是一个人。

安德蒙放下电话走过来,从身后抱紧我:“没事,艾伦。救援很快就会到。”

我觉得安德蒙的情绪有些失控,因为进入仓库的瞬间,他的脸非常白,我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我想安德蒙是在害怕,漫长的等待中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于是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语气轻快一点:“亲爱的,这里放着谁的东西?”

“一位朋友的。”安德蒙说。

砸门声越来越响。

我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演算草稿纸看,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亲爱的你看,你朋友这里算错了。我认为整个数学模型建得就有偏差。”

安德蒙一直看着我,没有说话。

“跟我谈谈你的朋友吧?”我说。

“他破译了’迷‘。”安德蒙想了想,“这是他留下的东西,我存放在了这里。”

我听到了楼下门锁破裂的声音。

“你朋友有记笔记的习惯吗?”

演算纸似乎曾经被夹在一个笔记本里,有墨水透过笔记本劣质纸张印在演算纸上,我读了出来:“我只想告诉看见这本笔记的人......他怀念剑桥湛蓝的天空......”

大部分的字迹模糊不清了。

“艾伦,把演算纸放下。”安德蒙说,他望着我,原地一动不动,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亲爱的,把它放下。”

“他的笔记本现在在哪里?”我问。

“我一直没找到。”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张掉了漆的长条桌,这些散乱的纸张,和画在墙壁上的铁窗户,非常熟悉。就好像本能的,非常自然的指导某件事情。我拉开抽屉,把手伸进抽屉上层,桌面的背面,那里有一块松动的,被胶带封起来的木板。

就好像有人曾经小心翼翼的拿削笔刀刻过这张桌子,在桌面下掏出一小块空心的空间,放进了什么东西,再用大小相同的木板盖回去,用胶带封死。

我撕掉胶带,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向他抛媚眼:“亲爱的,你要找的是不是它?你看,跟着我会有好运气,奇迹已经发生一次了,还会发生第二次。我们会等到救援,会活着出去的。”

如果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安德蒙深碧色眼眸里所呈现的东西,我想那应该是绝望。



这是一本非常旧的笔记本,以前流行过的硬皮,黑色封面。

纸张已经因为时间而发黄,带着当年木屑的味道。

我听到了锁落在地上,仓库被推开的声音。楼梯上响起缓慢的脚步声,在空洞的仓库里回响。

安德蒙总是随身带着枪,我想他是要拔出枪,向入侵者还击。

然而他非常缓慢的,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他没有回头看楼梯的入口处,而是看着我,声音非常轻:“亲爱的,如果你翻开那本笔记本,我就开枪。”

安德蒙的嘴唇白得没有血色,他的目光温柔,语气柔和,就像是在面对一条总有一天会面对的末路,已经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接受这种结局的准备。

“艾伦,你有权利翻开它。”他注视着我。

有一刻我甚至觉得,安德蒙的眼神,是在鼓励我翻开这本笔记本。

就好像身后的追杀者,政府的特工,已经都没有意义了。他只是在安静的等待一个,自己为自己设置好的结局。

那一刻我吓慌了神。

我立刻把笔记本丢到一边去。

枪声骤然响起。

一颗子弹插着安德蒙的头发过去,打进墙上画的窗户里,嵌在那里。

低压的帽檐,风衣,领子竖起来一直拉到鼻子下方。追杀者一共有三个人,开着三辆车。黑洞洞的枪口冒着烟,指着安德蒙站得笔直背。

安德蒙把枪放下,但是他并没有还击,而是似乎想走向落在地板上的笔记本,把它捡起来。

枪声响起了三次。

一枪打中他的肩部,一枪打偏了,又一枪从后面击中他的腰。

他没有迟疑。

第三次时,安德蒙晃了晃,倒在地上。

我冲过去,抱住他,为他捡起笔记本:“亲爱的,你的人会马上过来的,坚持住。”

我问一个字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安德蒙看上去也没相信。他抬起手,握住我的手,侧过头,放在嘴唇边吻了吻,没有说话,然后他将我的手,放在自己握住的手枪上,轻轻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像睡着了一样。

我突然明白安德蒙的意思。

他是让我开枪,杀死他。

我拿过他手里的枪,指着黑手党,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坚定:“我的枪法不好,但是至少能结果你们其中的一个人。”



楼下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如果政府的特工再晚来一分钟,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安德蒙立即被送往医院,直到一个月以后,我才再次见到他,我去他留给我的政府机构找他,秘书小姐很漂亮,看了地址,惊奇地说:“加西亚显示?不,安德蒙·加西亚先生不在这里上班。”

“我是他朋友。”我把名片递过去,“他让我有事来这里找他,我认识给他开车的司机,叫彼得,蓝眼睛,不爱说话。”

秘书小姐皱起眉头纠正我:“彼得不是司机,是上尉。”

彼得告诉我,让我回家等。

有一天,我从研究机构回去,发现客厅的灯亮着。安德蒙回来了,在壁炉前喝红茶。他穿着军装,比前段时间消瘦了很多,显得颧骨很高,眉眼深邃。安德蒙的伤没有完全痊愈,因此壁炉边靠着了一根帮助行走的手杖。

那本笔记本就放在餐桌上,旁边是我早上出门时留下的冷咖啡。

“艾伦。”

他看着我,然后一直不说话。

我也非常认真回望他:“亲爱的,你怎么脆弱的看着我,让我不由自主的想上你。”

有一瞬间他的表情很奇怪。

就好像是很多年前,小孩子收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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