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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娶的汉人公主。

当然,这个传言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尤其是受过姜从珚照拂的牧民,他们是感激她的,因为她好心收留,他们和家人才度过了最艰难的几日暴雪,可敦后面还组织人手帮助他们重新搭建自己的帐篷,用麦子交换他们冻死的牛羊,麦子能保存很久,这样一来,等到明年春天,他们还能有食物吃……可敦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帮助他们,不能叫人不心生感激。

可流言传得多了,一遍又一遍地在众人耳边响起,那些意志不坚定、左右摇摆的人,便也忍不住怀疑起来。

但现在,所有的怀疑和不确定都要有结果了。

可敦究竟是得到胡天神认可的神女,还是会给鲜卑带来的祸患的不祥之人,今天都能看到了。

天还没亮,热情的鲜卑族人便陆陆续续聚集到了冶金作坊的空地前。

这片区域本还算开阔,却也抵不住呼啦啦涌来的上千人,他们摩肩接踵,几乎挤成了肉饼,连小孩们听到可敦要铸金人都哭着闹着要一起来,现在正骑在阿多肩上勾着脖子等着看。

密密麻麻的人群聚在一起,离得远的连人影都看不清了,但这丝毫没影响到鲜卑人的热烈。

最宽阔平整的一片草地上,早已搭建起一座高达九尺的铸金台。

铸金台主体以木材搭建,平台圆形,径达两丈,十分宽阔,四周插彩色幡旗,最前方矗立一座高大的青铜鼎,这是重要祭祀活动时会用到的祭鼎。

铸金人选定可敦,这算得上最重要的祭礼之一了。

此时,陌巫正盘腿坐于鼎前,双眼紧闭,嘴唇不断张合,似乎在念祝祷词。

姜从珚和拓跋骁抵达时,族人们早将铸金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来了。”

“王和可敦来了。”

不知谁先喊出了这句,上千颗脑袋齐刷刷地转过去,仿佛一个个接到指令的机器人,竟显得有些诡异了。

见到两人骑马远来的身形,人群中先是爆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随着拓跋骁逼近,这声音便渐渐沉寂下去,众人只能用热切的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激动的心情。

历练多了后,便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姜从珚也能做到泰然自若面不改色了。

她视线掠过牧民一张张黑中带红的脸,在离铸金台最前排的鲜卑贵族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

尽管极力忍耐,姜从珚还是看出他们的紧张。

可不由他们不紧张么,她今天成功的话,他们就再也威胁不到她了。

抵达铸金台前,拓跋骁利落翻身下马,又把她从马背上优雅地扶了下来。

姜从珚稍理了理衣摆,她今天没披斗篷,里面穿了厚实的羊毛衣,外穿赤青彩色长袍。

她鲜少穿颜色这么丰富又明艳的衣裙,但时人认为木火土金水对应青赤黄白黑五种颜色,沟通天神需要自然的感应,所以崇尚彩色的巫袍。

时辰快到了,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慢而沉稳地登上木质台阶,一步一步,走到铸金台。

站得高,远处的人也能看清她的模样了。

今日的天气似乎也在偏爱她,连下了许多日的雪终于停歇,天空中灰云散去,露出澄蓝的天空,明亮的日光倾泻而下,给她如玉洁白的五官镀上一层辉光,在五彩衣袍的映衬下,显得庄重而美丽,气度华贵。

还没开始铸金人,众人好像已经能预料到结果了。

大巫被拓跋骁折腾得半残,自然主持不了今日的铸金仪式,不过就算他还能动,拓跋骁也不允许,于是来主持的人成了陌巫。

陌巫在巫师中的地位仅次于大巫,由她来祷祝,当然也合情合理。

陌巫先是带着姜从珚对燃着香的青铜鼎祭拜,嘴里又开始念词,大意是:尊敬的天神啊,鲜卑子民向您请示,面前即将浇筑金人的女子是您认可的可敦吗?如果是,请让她铸金成功,如果不是,那她将会失败。

等到所有祷词念完,陌巫终于宣布开始。

付铁生带着人将模具和滚烫的铜水抬上来。铜水放置在一个火炉中,下面的炭火烧得通红,尽管是寒冬,铜水上面的空气仍被高温扭曲变形,可见这铜水有多危险,一旦倾洒迸溅,轻则损伤机体,重则致残致死。

将模具置于一张石桌上,正面放好,姜从珚戴上隔热手套,拿起坩埚手柄。

她力气不算大,握着沉重坩埚的手臂却在这一刻纹丝不动,稳稳地从炉火中端出如岩浆般赤红黏稠的铜水,悬至模具上空。

最关键的一步要开始了。

姜从珚调整呼吸,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倾斜胳膊,从上至下,以均匀且恰当的速度将铜水倾倒入模具中。

铜水注入的瞬间,模具中的蜡芯在高达千度的温度中瞬间气化。

此刻,她完全摒弃了外界的干扰,眼中,心中,手中,只有面前的铜水和模具。

铜水汩汩流下,直至填满里面每一个空间。

她做得全神贯注,却不知,底下的人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焦心。

拓跋骁忍不住捏起了拳,碧眸牢牢锁定她每一个动作。

她先前跟他说过,她实验过,确实能成功。可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只要没到最后一刻,他如何也放心不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掐住了,几乎不能跳动。

其余人也高高昂起脖子,屏着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铸金台上的人。

她每一个动作都不疾不徐,带着难以说明的优美,好像铸金人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可敦会成功吧?

浇筑完毕,姜从珚放下坩埚,付铁生带着人退下。

接下来就是等铜水降温凝固,看金人是否成功了。

她这时才感觉到后背冒出些汗意,不知是紧张的还是热的。

该是紧张得吧,其实她也没有那么镇定,认为自己百分百能成功。姜从珚想。

所有人翘首以盼,只恨不能立马知道结果。

唯独可地延寻眼神玩味,微微挺着胸膛,还悠闲把玩起了掌中的红宝石,似乎已经料定她不会成功。

姜从珚站在高高的铸金台上,突然朝他看了眼,两人视线对上,她朝他弯起一个浅浅的笑。

可地延寻手臂一僵,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这笑是什么意思?他紧接着说服自己,昨夜的事已经办妥,她一定不会成功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即便天气较好,冬日的北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可铸金台下的人们仿佛根本不觉冷。

终于,要到公布结果的时候了。

姜从珚退开一步,请陌巫拆模。

在数千人期盼的目光中,陌巫一点点拆去黏土外壳,露出里面的金人。

她上下仔细检查。

众人的心更是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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