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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迎接。

满城菊花盛开,天子华盖下,韩朗白袍银带,远远而望如披素孝。十二道冕旒长垂至肩,缓缓地随秋风晃荡,旒间白玉珠碰撞,其声叮当。

黄昏薄暮,韩朗单独召见林落音。

殿堂之上,落音跪地刚想启口,却被韩朗冷笑打断,“我知你想问什么,华容,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林落音徒地抬头,隔着冕旒,却看不清韩朗的表情,一怔之下脱口而出:“不可能!他怎么会一句话没有就……”

“他已经跟你道过别了林将军。”

“什么时候?”

“那日大殿,他一字一句,要你心在云天,不坠平生志向,可怜你竟没听懂这句诀别。”

林落音一怔,人前倾,胸口如被闷雷击中,一时竟已无语。

而那厢韩朗笑声又起,从龙座站起,“他已经死了!而你也休想知道,他葬在何处。而我也只告诉你,待我百年后,将与他同葬一处,并压他之上!千古不变,永生永世!”

“你……”林落音全身簌簌发抖,已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手握成拳,眼里布充血丝。

殿外日落月升,银钩洒下霜白,沿着玉阶,阶阶升高。

韩朗却慢慢走了下来,“他解我将离之毒,推我坐上龙椅,只为要依你一个国泰民安。”

韩朗一步跟上又一步,走到林落音跟前终于停下,“其实,我当时大可以随他去死。我没这么做,非是我贪生,也不是我心存什么国家百姓;只是怕这世间,除了我之外,再也无人会依他。你说,是也不是?”

林落音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林将军,你继续心怀大志。我会依他,送你个国泰民安。会依他,明日登基,享受这万里孤单!”

林落音木然不动。

韩朗拂袖离开,人在门前又回转,低看自己伶仃孤影,朗声道,“林将军,我比你强!”

史记:

帝登基,又逢伐虏军报大捷,帝喜,大赦天下,并颁旨诏下:文武官三品以上赐爵一级,四品以下各加一阶;凡凯旋之军,各再追进一阶,其余按功勋论赏;首功华容,封绿衣侯,赐其疆土,疆地之门,命为:“一受封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将军,愿你心在云天,不坠平生志向。

韩太傅,愿你甘得此报,痛享无边孤单。

华总受,愿你心口如一,当真无爱无憾!!!



番外

楚家二少楚阡,自小骄纵无法无天,连哥哥名字都抢的主,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雪亮的剑刀插进胸口。一点,都不觉得疼。

那一天所有的黑与夜,让他记住一个名字。

韩朗,韩太傅。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名字已经改叫华容了。

人的本性总是如此执拗,背着这样的血海深仇,他却没有变成寂寞的高岭之花。他只是决定,从今天开始,做一个哑巴。

做这个决定并不难,为此他搬到了张家村,这日还特地去了集市,比手势买了一只鸡,回来仔细拔了毛,放了姜片药材,炖了好浓一锅鸡汤,又配一碗米饭,吃得很饱很妥帖,大字型躺在床上。

躺了一会,他就看到村里张员外的儿子张阿达腆着肚子剔看牙,朝吴寡妇屋子走去。

吴寡妇有个三岁的儿子,每当张阿达去他家的时候,就会来华容后院玩泥巴,画一个胖子,然后拿柳条抽打。

华容于是起来了,看到瓦罐里面鸡汤还沸着,就笑眯眯端起来,又笑眯眯走到张阿达跟前,手一点都不带抖的,把汤浇在他裤裆里。

当天夜里,他就被打断了一条腿两根肋骨,又被那只瓦罐破了头,扔到了村头那条臭河里。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还一直记得护住自己的脸。作为一个哑巴,算比较合格。

再然后他就到了镇上,腿跛了一月有余,专门挑了一个风水宝地要饭。

余英家的大门口。

余英是他在私塾的同窗,家里境况一般,爹也就是个镖师,但不知怎么的,祖坟突然冒了青烟,生出了个余英来。

五岁时,余英跟着他爹在镖局玩耍,看到总镖师舞剑,回到家拿了一根树枝,就把总镖师那所谓降龙剑舞了个八九不离十。

七岁时,余英去参加童生试,不出意料考了个第一。

整个城里的人都说,这个余英,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料。于是余家砸锅卖铁,把余英送进了最贵的学堂,当了华容的同窗。

学堂里来了一个穷人,文课武课都是毫无悬念的第一,每日进出,整个人都似根标枪的那么笔挺,那就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华容作为学堂里不学无术的首席代表,少不得明里暗里给他下了许多绊子。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学无术的华容慢慢开始觉得,这个人没那么讨厌了。

因为他很真。

在学堂里,他挺直个腰板,说要精忠报国的时候,很真。

被夫子要求,他拿看戒尺抽华容掌心的时候,很真。

跟华容说,他最讨厌他们这种纨绔子弟的时候,很真。

把华容功课撕了又撕,罚他一遍又一般重写的时候,也很真。

以至于后来华容跟他说,如果他将来当了大将军,他愿意千里狗腿,给他去当军师的时候,也很真。

说这句话的时候华容还差一天十七岁,这一辈子,从未有过的认真。

所以到了今日,已经决心要做一个不要脸哑巴的华容,也是很认真选了这个地方,要饭。

这是一年的春日,三月初十,街上有杨花飞舞。余英已经做上了县衙的捕头,虽然官职不大,但他还只有二十岁,才是春上枝头,似锦前程还在后面。

每日躲在角落,看着余英穿着束腰官服,笔挺挺从府门里出来,华容就觉得断腿没那么疼了,还有力气大战同行,抢到热乎的包子吃。

这么养了半多月,也是半个字也没说,但华容觉得这么养下去,他的大计可能就废了,于是收拾行装,拄了个拐,去敲闲云山庄的门。

闲云山庄在野郊,顺着山水地势,像个谪仙的居所。华容在山庄门口的小溪里,非常认真洗了脸。

开门的是云姨,在见到华容洗干净的脸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道:“来找活路的?闲云,还是野鹤?”

华容拿着他的拐,很认真在地上写字:野鹤。

闲云山庄,一整个余姚地界,最出名的豢养小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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