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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灵力也陡然变得凌厉,由内而外地炙烤着她的血肉和灵魂。
她越是想要压制,却反而像是在干柴里新添了一把火,心底的狂躁
“你的气息好乱。”禾山收回二指,慢慢开口,“近日见你小憩的时间越来越短,也睡得不安稳,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穗岁松了口气,她内心也有些拿捏不准禾山究竟有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之处,但反正他给了个正当的理由,她顺坡下了再说。于是穗岁点了点头:“嗯,忙完这阵,再好好补回来。”
话还没说完,穗岁就感觉有一道灵力轻柔地打在她的后颈处,然后她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禾山接住穗岁缓缓滑落的身体,一手自她膝下绕过,将她抱去床上盖好薄被,才后退半步微微欠身:“抱歉。”
禾山立在床边,静静地俯视着睡梦中的穗岁。
那样孤单又坚韧的一个人,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彻底放下周身的戒备,两道好看的柳眉总被她轻微地凝着,不过十几岁的年龄,眼睛里总藏着比活了万年的神还要丰盈的情绪。
明明他们生长的环境全然不同,可是禾山总是会在穗岁身上不由自主地找到与自己相似的地方。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穗岁的异样究竟因何而起。
爱欲和困顿、饥饿一样,是肉身在世无法逃脱的一道枷锁,与心性无关。开了智又受过规训的生命总会将抑制欲望同受教程度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但那是神与人的认知,鲛魔不在世俗规训的对象之内,因此血脉里就流淌着名为放肆的种子。
可穗岁不只是鲛魔,她也是个人,还是个饱览群书后亲手为自己套上镣铐的人。她自虐般地将自己许多感情约束起来,好时刻掌控自己的情绪,在一片冥昭瞢闇中求一个清醒的出口,但爱欲在穗岁的生命中又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穗岁的外貌其实是那种十分有攻击性的美,这样的容貌附着在她的身份和地位上,不会叫人生出敬畏之心,只会让人跃跃欲试去染指那种刺目的光,仿佛将她打压至泥中欺辱,方能凸显自己的能力,因为世人皆道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对美艳之物的掌控力。
所以那些被她外貌吸引来的,大多表现出的都是掠夺中附赠的情///欲,以及妄图亵渎摧毁她的邪念,从来没有珍视与爱惜。
她没有被人好好爱护过,于是当情愫蔓上心头的时候她直接感受到的只有陌生和忐忑,这种无法操控自己的感知令她惶恐不安,因为失控在穗岁看来是属于鲛魔的特点,亦是她体内最让人厌恶的一部分。
禾山将她这些日子的一切挣扎都看在眼里。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能像见到其它困扰穗岁的事物时,干脆利落地将问题点出,然后引导着她如何改善自己的处境。
因为这感情对禾山而言一样是十分陌生的东西。而让穗岁深陷这遭困局的人又是他自己,禾山既不明白这情从何而起,也无法把自己摘出来再从穗岁的角度去思考破局之法。
所以禾山想,既然穗岁不愿意他知晓,那此时此刻就没有什么能比让她先睡个好觉更重要的事情。
休息好之后,再交由她自己解决。
可是穗岁这个难得的好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念念宫外又一次的喧嚣给喊了起来。
从深眠中醒来的穗岁揉着眼睛,脑子里混混沌沌地回想着之前发生了什么,怎么她就忽然睡了过去,可那宫门外的叫嚣太过刺耳,把她惺忪的睡意震得稀碎,神思还没彻底理清,身体就先行动了起来。
她将石桌上的一叠青狼鱼皮收拾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色草筐中,盖好盖子,环视四周,把草筐放在贝壳床边最显眼的位置。
门被拍得愈发激烈,穗岁来不及对身侧英英玉立的禾山有任何旖旎情丝,叮嘱道:“我可能要离开好几日,等我离开后不久就会有人来我寝殿,到时候你千万要躲起来。”
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禾山的灵力远在她之上,这些日子还传授给她许多术法和运转灵力的方式,对她修行颇有增益,哪里还需要她特地关照这样的小事。
一边笑着,穗岁一边整了整衣摆,对禾山说:“等我回来。”
再多等我片刻。
然后在禾山的注视下,她慢慢走出了寝殿,直到回头见不到禾山的身影,穗岁才化出鱼尾,向宫门处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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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岁是做好了准备要在四夫人这里吃些苦头才能离开的,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一段日子会难熬到如此境地。
尽管不曾亲眼所见,但按照穗岁对壬曲歌性格的了解,都能揣测出这些时间会到四夫人面前如何显摆自己的新衣服,然后再会用上怎样挖苦的言辞去激化她的怒火。
无论四夫人多么嫉妒,心里也知道自己那点从壬熠心头掰下的宠爱,根本不足以成为她对付壬曲歌的依仗。
她不能拿壬曲歌怎么样,可这屈辱也断不能白白受了。那么这些衣服的制作者白鳞,可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出气筒。
不得不说四夫人的耐性比穗岁想的还要好一些,她已经在念念宫等待多日了,才终于盼来了四夫人“请”她前去的手下。
“白鳞公主啊,你说说,我这睚眦必报的性子王宫人尽皆知,若是三公主真的待你好,又怎么会几次三番地用你激我?明眼人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我定会把这火气撒在你身上的。”
“……”
穗岁一时都猜不透这位四夫人到底是想说壬曲歌没有脑子,还是想要挑拨离间来的。
她作出十分委屈的模样,小声分辩:“三公主她……是对我好的。”
四夫人笑着走近穗岁,右手轻轻抚过穗岁的下巴:“好不好的,你现在不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与其现在还要在我面前维护她,不如仔细想想,你要怎么做,才能让我手下留情些?”
她贴得一近,穗岁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我也可以给四夫人做衣裳。”穗岁稍许抬头,惶恐地偷瞄了一眼四周,又低下头去,语气有些着急,“给四夫人身边的姐姐们做衣服也是可以的。”
四夫人的手瞬间向下一滑,狠狠地握住穗岁的喉咙,双目一竖,声音陡然尖厉了许多:“你竟然敢拿我的婢女与我相提并论!”
四夫人原本就是婢女被提拔上来的,因此她对身份格外敏感在意,她手下侍候的奴婢是断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过去的。穗岁这句话在常人眼中看起来不过是在讨好,可她将四夫人的称谓同身边婢女连得太近,四夫人就觉得她话中有话,正在嘲讽自己出身卑微。
“不过……”就在穗岁脸涨得通红,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四夫人忽然面露微笑,手心的力松了松,“你这话提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