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跄了一步。
然而回生岭没有给她太多调整的时间,很快虚空中传来一声长鸣,火红的羽翼撕开无尽的黑,盘旋而来的庞然大物似鹤,似雀,又似鹰。
是毕方。
它挥舞着翅膀,周遭凌空浮现根根妖冶羽毛,尖端如箭指着穗岁,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穗岁微抬眼帘,再次召起真火包裹住自己,却在那羽箭触及火障时卸了一分力。
于是便漏了几支从她肩侧擦过,鲜艳的血珠自伤口迸出,于火海消融。
一旦开了这样的口子,穗岁便觉得接下来的一切都顺利应当。她面对的幻象愈发狠厉,可召至身畔自保的真火却越来越稀薄。
直到最后,她把周身流转的灵力稳妥地放在地上,然后凭一捧诚笃的肝胆血肉,以凡胎俗骨,迎上一头看不见边际的鲲鹏。
穗岁阖上双眼,静静等着它来宣判自己的生死。
不破不立,若是她猜错了……
那就错吧。
有人说过,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是等了很久,穗岁都没有感受到她预料中的伤痛。
她缓缓睁开双眸,却看见那硕大无朋的巨物早就消失不见,仿佛可以吞噬瀛寰的黑暗再一次聚拢过来。
——她正前方看不清距离的尽头,却出现了一道光。
有一个人松形鹤骨,少见地拢着袖子立于光中,在枭蛇鬼怪、魑魅魍魉的末路,等着她。
黎岄已经在回生岭的门前等了许久许久,他从没觉得光阴被拉得这样长,长到他看见穗岁破开幽冥从岭中走出的时候,恍如隔世。
可他又毫不意外。
好像如果有一个人注定会得到回生岭的认可,劈开重重幻象而来,那一定是、也只会是她。
回生岭中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穗岁步伐虚浮地走来,黎岄这才看清她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出现在他眼前。
她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只鲜红的脚印,宛若在墨池中开出一朵烂漫的红莲。
入回生岭的时候,她身上穿着的鹅黄色弟子服,如今已经彻底看不出本来面貌,从里衣到外袍都是深浅不一的红褐色,昭告着山内发生的一切。
她的血将衣裳一次次地染透,才勾出这样浓墨重彩的画。
黎岄看着这样的穗岁,忽然心底升起一种陌生的混茫。
他分明将所有应该生出的情感全都割舍干净,此刻心中却有一片寻不到由来的混沌,风驰云卷地笼罩下来,叫他束手无策。
而穗岁终于走到黎岄面前,迎着那双晦暗不明的浅眸,单膝着地。
“殿下,走出这座山,我就是您的神影了。”她昔日殷红的唇此时苍白若雪,声音低缓,“天理人情之外,三界六族之中,只要是您想做的,我都陪着您。从今以后,我只属于您。”
【作者有话要说】
回生岭:一个个都想做dps,我明明在找t。
第63章 “穗岁,好好待他。”
弟子们大多会在回生岭中挂彩, 却都不至于落得穗岁的模样。
当她从山门云镜走出时,围聚在旸谷云阶上的人群霎时鸦雀无声。
他们先是被如同一个血人的穗岁震惊,等看到她身后的黎岄走上前来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刹那间诸神对着穗岁与黎岄一同跪拜:
“参见太子殿下, 恭迎神影大人。”
黎岄于扶桑前俯视众神,微微颔首,接了这礼。
他身后的穗岁面不改色, 似乎不为眼前的任何景象所动, 血衣映衬下的仙姿佚貌, 端得她仿佛生来高贵清明, 担得起这一声声的“大人”。
但其实穗岁此刻眼前聚着白茫茫大雾一片,耳朵也听不清任何东西,天地间只剩她眼前触手可及的一捧霜雪, 于是她不过是在定定地对着身前的黎岄发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旸谷众神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穗岁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支撑到了极限, 可肉/体的木然与神思的亢奋却同时存在着,像是在相互拉锯争夺着她整个身体的控制权。
似乎是在见到黎岄以后才更加难受的,却也不若平日那样能清晰感受到神骨处传来的异样,因为她的四肢百骸都在忍受着更尖锐的痛, 将旁的情绪全都掩盖了过去。
“穗岁。”
有人在唤她,可是穗岁给不了任何回应。
她感受到肩膀上传来一道温热的灵力, 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她体内。眼前的大雾逐渐散开, 耳畔钝钝的鸣音也慢慢飘远。
视线清明后, 穗岁先看到的却是那棵苍天古木。
“你回来了。”扶桑开口说。
穗岁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它用的是“回来”这个词。
“因为成为神影的最后一步, 就是在战神的命格叶后留下自己的名字。穗岁, 我一直在等你。”
一片白色的扶桑叶落于穗岁眼前, 她伸出颤抖的手将它接住, 半晌才说:“所以您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注定有成为神影的那一日。”
她的名字, 也注定会被刻在黎岄的命格叶后。
“为什么一定是我?”穗岁问。
“因为……”扶桑苍老悠远的声音从天际传来,“天道认定了你。”
穗岁看着手间雪白的叶面上金光一滚,便烫出了两列新字:穗岁,祝融。
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叶面,末了往空中一送,看着它飘摇着浮起,重新归于茂密枝丫间,哑然自笑道:“那天道对他……可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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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的结界撤去后,穗岁身上所有的伤痛也尽数消失,除了一身看起来吓人的血污,她觉得自己没有哪一个时刻比现在更好了。
她能感知到自己体内神力前所未有的充沛,而且不再有原来那种虚浮感与随时可能失控的担忧,似乎随着神影身份的落定,祝融虚像彻底成了她自己的东西。
这才是真正的臣服。
黎岄遣退诸神后与她说,回北殿收拾一下行礼,便去储宫寻他。从此以后她的术法皆由他亲自来传授。
穗岁回北殿寝室的时候总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不真实里还带着些对未来究竟该如何自处的犹疑。
而这些烦乱如麻的心境,在她打开寝室房门时烟消云散。
“十四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穗岁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十四坐在自己的方桌边,手里捧着一只拳头大的雏鸟。
她离开的时候小芙身上羽管都未长齐,现在竟然已经铺出一层红色,完全褪去了原先那层嫩黄的绒毛。
“我如果不在这里,你的宠物都要饿死了!”十四翻了个白眼,手却没从小芙毛茸茸的脑袋上撤下,“你进岭到现在可整整过了两个月呢!”
“她有名字,叫李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