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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烨,窈窈心悦你。”
“不管你是生于皇室还是寻常人家,你都是我的夫君。”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
车厢晃动,街边摊贩吆喝声、孩童嬉闹声、炮竹炸响声透过半掩的窗牅飘入。
穿着青蓝水波纹长袍的男子端坐于她面前,修长的指节叩在兔儿灯前的案几。
一字一顿,郑重承诺。
“我不会抛弃你,窈窈。”
……
“还不快离开!”
“淮王殿下何等尊贵的身份,一个在民间做低贱活计行商的女人,怎配为殿下正妻。”
宫人牢牢按压住女子的肩膀,低声呵斥,让她莫要再做无谓挣扎。
豆大的泪珠积蓄在眼眶,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城玉石铸就的阶梯上的男子,青蓝色的蟒袍与此前在江州栖梧院内穿的何其相似,腰间她赠予的玉蝉却已不见踪影,冷面肃穆,不见半点情意。
唯余一句“粗鄙商女,难登大雅之堂”,印刻进脑海,昭示已经恢复记忆的淮王对她的厌恶。
她步履蹒跚被侍卫宫人押解,送到西郊别院,院门一点点关闭,留下耸立的高墙和方寸的天际。
……
高墙和天际在梦境中开始模糊,身下躺着的被褥好似变成了别院冰冷的青砖,明明触感顺滑细腻的丝绸锦被,化作啃噬灼烧的毒物,死死箍住她的身躯。
甜蜜漂亮的虚伪承诺灌进她的耳朵,她想捂住不听,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虚弱无力。
沈曦云指尖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睑快速跳动,嘴唇微张,吐出小声的呻吟。
守夜的春和听到动静,连忙绕过屏风进入内室,掀开帷幔轻声呼唤:“小姐!小姐!”
声音穿过黑暗,沈曦云猛地睁开双眼,只见春和面容焦急,眼里满是关切,手中烛台火光摇曳,在昏暗的屋内投下柔和熹微的光影。
“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春和轻轻拍打沈曦云的背部,担忧地问。
沈曦云缓缓从床上坐起,勉强挤出一抹笑,“是,看来安神香用料还要再重些。”
自打正月十五元宵那夜后,她连做了几日的梦魇,被搅扰得难以安眠、精神不济,春和与景明便开始夜里轮换整夜守着她。
昨日她想起娘从前留下的安神方子,特意配了一副塞进香囊,挂在床边。
可惜没起作用,还是梦魇了。
沈曦云瞧见一点微弱的晨光,问:“春和,今日可是正月二十了?”
春和从床榻边拿起一条预先备好的帕子,为小姐擦拭额上的汗水,“可不是已二十了,小姐已连着魇了五日,真叫人心疼。”
沈曦云顺从昂起脸,任由春和动作,“昨儿让景明去城外庄子上吩咐的事,庄子上可有回话?”
“庄子上已经按小姐的意思把物件都备齐了,至于旁的,还没消息。”
春和擦完脸,收起帕子,催促道:“小姐再歇歇吧,估计现在都未到卯时,操心的事等睡一觉起来再说。”
“春和教训的是,”沈曦云笑一笑,打个呵欠,准备躺下再休息,又不放心补一句,“今日庄子上要是有信的,立刻通知我。”
“还有,若是章典的踪迹有了,亦要知会我。”
她这几日加大了人力财力的投入,便不信找不到人。
春和无奈叹气,“小姐都嘱咐过多次了,我们怎敢忘。小姐快些休息吧,白日里操心的还不够吗?”
沈曦云轻咬下唇,缩进被褥里点头。
春和退至一旁,守护着小姐再次沉入梦乡。
辰时三刻。
曲水院内,长安打好热水拎进屋,伺候主子洗漱,并递上封信。
“主子,前日遣去雾凇小筑的信已送到,这是回信。”
谢成烨一身雪白的寝衣,右肩的伤势已然大好,抬手按压眉心保持清醒,听到长安的话,他挑眉,接过信拆开。
纸上正中央硕大两个狂草字样:“来了”。
左边角落里落款:章典。
他嘴角扯出一丝轻笑,“章神医这是不乐意我这么使唤他了。”
长安晓得这话主子没指望他回,低垂着头听吩咐。
实际心思活泛,暗暗吐槽:任谁知道主子您实际无病无痛,就为了演场戏把人从深山老林里拽出来,都不会乐意罢。
老爷子都近古稀之年了,也不容易。
谢成烨合上信,丢回给长安,继续按压眉心,他让章典过来,一来是因为窈窈迫切找人,他既然已经生了带她回京的心思,便没必要再隐瞒身份,刚好借此诊治的契机“恢复记忆”,也全了窈窈的一番苦心。
二来,他阖目皱眉,他的确需要章典诊治他的身体,瞧瞧他反复出现的幻觉梦境究竟是为何。
自元宵和沈曦云逛完灯会,先是在马车上见到她看灯的幻象,入夜后,又开始做梦。
梦里,他手提兔儿灯走进栖梧院,窈窈披着件月桂纹路的斗篷蹦蹦跳跳迎上来。
“阿烨,这是你送我的元宵节礼么?”
他含笑应是,少女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樱唇呼出热气,鼻尖微红,凑到花灯跟前,目不转睛盯着。
“讶!”她嚷嚷,“这灯芯快燃尽了,快拿到屋里换个灯芯续上,可不能让灯熄了。”
少女拉着他的手往屋内走。
推开屋门,映入眼帘的,不是栖梧院正屋的那扇山水屏风,是在一个陌生院子的外头。
挨在身侧行走的窈窈再次不见踪影。
正前方十步的距离,院门紧密,高墙青砖,唯有一棵桃树足够高大,从院墙顶冒出。
他不知怎么,看见院门的那一刻,心脏急促跳动,有个声音催促道:“谢成烨,快进去!快进去!”
他迈步往前,剧烈的抽痛感令他举步维艰。
十步、九步、八步……愈来愈近。
他停住了,停在离院门三步之遥的地方。
惶恐与不安不断捶打他的心脏,耳边反复的“快进去”三个字让他生起了前所未有的失控感,他厌恶这种感觉,没有人能命令他、左右他,哪怕是在梦里。
强大的自制力占据上风,他停住脚步。
逼迫自己从梦中醒来。
谢成烨把帕子在铜盆中打湿,洗净脸颊,他察觉到梦的走向似乎越来越危险,有人在诱导他进入那个院子,他疑心是中毒,是敌人想从心神上给他致命的打击。
“我记得,从雾凇小筑过来江州,走水路,该是三日便能到了。”
长安答:“是这个时间,只是怕天气不好,迟个一两日也有可能。但再怎么着,二十五之前肯定是能到的。”
谢成烨颔首。
穿戴好衣袍,谢成烨领着长安出门,按这几日的习惯,绕着垂花走廊在府里散步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