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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信复了从前的模样,拈起袖口的帕子往额头擦了一下,“咱们做奴才的不过听个嘴,照做就是,今日出了事搅了宴会,交差还是个烫手的芋头,世子今日碰巧在场,这一茬怕是又得接过去了。”
“既有世子在场。”洪信示意两边跟上,退后有了离去的意思,“在此耽搁也是误事,咱家就先回宫。”
等送走了洪信,鸦青才往后院去找自家世子。
雪院赐给卫衔雪一人独居,并不是个很大的宅子,这一日装灯结彩地挂了绸布,反倒失了雪院之景的雅致。
但来的几个粗人没一个仔细看了的。
江世子对着那茂盛的海棠花树站着,半点看景致的心情也没有,屋里太医邱怀远诊治着情况,江褚寒没杵在里边碍事。
他心绪有些杂乱,卫衔雪这人怪得很,闯祸找麻烦的事情无师自通,怎么在宫里关了这么些年也学不会“老实”二字如何写,他像是只要是和自己碰上,什么伤痛灾祸都要降到头上——其中几分算是意外江褚寒也说不清楚。
但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意外。
鸦青过来还未开口,江褚寒就生硬直接地开始吩咐,“几件事。”
他偏了下眼,“那个北川人可拿了?”
鸦青道:“人已经抓了。”
“人先关起了,别让人死了,还得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也别……”江褚寒敛了下眉,“也别交给刑部。”
这事情当着洪信和江褚寒的面出了,想来就算江褚寒没召唤,一会儿刑部的人自己闻着味儿就来了。
“去大理寺一趟。”江褚寒手里揪了片院子里的草叶,被他指甲截成了两半,他沉声道:“找汪帆直,让大理寺把这案子抢过去,弄明白始末之前,刑部别想把这事沾上。”
印象里刑部做的那些事,江褚寒可记得清清楚楚。
鸦青只领了旨,“是。”
“还有一事。”江褚寒似乎沉声呼了口气,他往后边的屋子望了眼,“卫衔雪这府里……”
他脸色一沉,“他这府里的下人都是怎么找的,宫里头派的除了眼线能有几个真心伺候的,原本的人全遣出去,从侯府里叫些侍卫家丁和丫鬟过来,今后就来这里伺候。”
“……”江褚寒又道:“丫鬟就别叫了。”
“是……”
时辰刚过了午后,这一日晨起就暖阳和煦,这会儿却不知何处飘来片云彩,短暂地遮了下太阳,午后无风,空气里有些发闷似的。
“鸦青。”江褚寒望着庭院,声音低了些,“那药……你当真换了吗?”
“世子明鉴。”这事当不得玩笑,鸦青揖起手,“绝如那日世子所言,换掉了北川手里的药。”
那夜江褚寒的头被凉风吹得清醒,他在满腔的气恼与欲望里分辨思绪,嘴里的血腥味淡得如同是从记忆里来的,卫衔雪的好几张脸都浮上了心头。
最终还是从那些清晰的梦境里找回几分以己度人的冷静,将其好好地放在卫衔雪身上量了一量。
江褚寒对着夜色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北川心里没安什么好心,你去把他手里的药换了,找些差不多的,没毒的就行。”
鸦青听了旨,前去将北川那日买的三钱三换成了无毒的药粉。
所以到了今日,江褚寒知道鸦青把药换了,他就是确信鸦青把药换了,才没拦着卫衔雪喝那杯酒,可他喝了那酒……
猜测在心底头晃荡,江褚寒虽是下不了定论,心里的烦闷已经横生出了满腔的枝叶,气得他现在就想找卫衔雪分辨明白。
四周没起风,树梢却忽然晃动了几下,本就波澜不平,这点涟漪挑得江世子心里愈发发了洪水,他拔过鸦青腰间的长刀,对着那树梢就横刀甩了过去。
刀身沉沉一声便是入木三分,谁人不认江世子一句天生神力,那树猛然地晃了一下,一大根树枝吱哑响了两声,接着就缓缓从那树梢上折断下来。
本是造景的树生生折了脖子,秃了一半,没了树叶掩盖,直接露出了那树梢上边趴的人——降尘躲着那刀,偏着腰挂在树上,给人撞见,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世子火气也太大了。”降尘道:“这树殿下可是很喜欢的。”
江褚寒混账地盯着那人,一腔的气恼像是想找个发泄的口子,“降尘……”
“忘了他了。”江褚寒冷冷地说:“抓了锁起来。”
卫衔雪如今的软肋,他也就能挑出来这点了。
不一会儿邱太医从屋里出来,屋外站着的也就江褚寒一人,他踌躇半分,“世子……”
邱怀远从前给卫衔雪治过伤,邱太医世代从医,牌匾上挂的就是“医者仁心”四字,第一回见到卫衔雪的时候,也没管他是什么燕国质子的身份,提着药箱就去了乌宁殿。
其实他是懂举国上下的愤懑不平的,可他看到卫衔雪的时候,发觉他一个羸弱幼子,承担如此的重责多少有些不公,随后才知道,他那一身的伤,都是从江褚寒那镇宁侯府里抬出来的。
方才见这两人在宴席上说话,卫衔雪不改谦卑,江褚寒却是挑刺似的,邱怀远还是觉得江褚寒怕是讨厌这人,这会儿站在外边……
他是想听人有事还是没事?
“邱太医仁心妙手。”江褚寒皱着眉过来,“里头那人现如今什么情况?”
“这……”邱怀远欲言又止。
医者三缄其口,一般都是要不行了,江褚寒脸色更沉了分,“这人到底怎么样了?”
“人……”邱怀远“哎”了声,“这人没什么大碍。”
江褚寒呼了口气,“没什么事你支支吾吾……他到底吃了什么?”
邱怀远猜不透世子的心思,干脆实话实说,“中了些毒,毒性不算太强,吐血昏迷一阵,解了毒就好,就是有些伤元气,怕是得好生养养。”
江褚寒沉着眼,“嗯”了一声。
他许久才道:“劳烦太医。”
江褚寒望了眼屋里,“今日本是宴席,算是叨扰了,他的病情看过,耽误了时辰,若是太医回去不便,我让人用我的马车送邱太医回去。”
邱怀远不想寒世子还有这么客气的时候,他揖着手,“不敢劳烦世子,但今日的事……”
“今日的事在场之人众多,旁人问起来,邱太医实话实说便是。”江褚寒知道事情瞒不住,却还是正色道:“但中毒的苦主算是开府宴的东家,这事情该是算不到他的头上,想来太医也是明白事理的人。”
邱怀远怔了一下,此前的踌躇落在实地,他揖手拜道:“下官自是明白。”
送走了太医,交代了熬药,江褚寒才真的站在卫衔雪床前看他。
卫衔雪没醒,按着太医的说法,现如今喂了解毒的药,这人怕是会昏到明日,昏迷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