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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命不久矣了。
他一边轻轻地让男人靠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子躺坐在地上,一边下意识地想到了最有可能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雪树酒泛着寒意的黑眸在记忆里一闪而过——一种无言的痛苦和诡异的撕裂感在心中蔓延。
田中漆徒然又吐出一口鲜血。
“……”一同训练过的伙伴,同属公安的同僚——马上就要死在他面前。
不,也不一定就是她干的……
他的眼底暗流涌动,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不知怎的,诸伏景光蓦然想起田中漆在一次训练后这么说过:“我跟我姐姐说我不当警察,辞职了,结果她根本不信,还说你不会被选中去参加什么秘密特训了吧?吓得我连夜联系教官伪造了一份工作证明……”
脸上排了两三个小雀斑的青年生无可恋地望天:“她表面上好像信了——可我觉得她根本就没有信!明明是个搞花艺的,要不要这么敏锐呀……”
话里的抱怨是假的,喜爱姐姐的心确是真的。或许这都希望有这么一个和自己心有灵犀的亲人吧。
听完田中漆的话,诸伏景光下意识想到自己的兄长——诸伏高明从来不说,但诸伏景光觉得兄长大概已经猜到七七八八。
或许有哥哥姐姐的人之间都会有奇异的共鸣,得知诸伏景光有一个兄长后,田中漆还因此和他和降谷零坐一块吃了好几次饭,聊了不少天——不过后来这对幼驯染因为表现突出,就又被调到更机密的地方,再也没见到田中漆。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
更没想到再见竟是死别。
黑发女人的面孔在眼前略过又消失,那双黑色眼眸的图象从灵动归为死水,他耳边一瞬间闪过很多她的声音,雪树酒说话时不至轻声细语,听起来却也婉转动听……然而一切在须臾之间消失,最后清晰起来的是怀中田中漆嘴角带血,气息奄奄的模样。
心头那股撕裂感愈演愈烈,对那位筱原小姐生出的那些莫名的、甚至还来不及理清的情感在这瞬间像带刺的荆棘一样死死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呼不过气,叫他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罪人。
田中漆的眼慢慢合上,一丝死前流露的安宁意味出现在他的脸上。诸伏景光的眼里则涌上来一丝突兀的无措和茫然。
Belvedere、雪树酒、筱原奈己。
他原有一种奇怪的错觉,觉得雪树酒和组织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明明一同与黑暗抗争的、公安的同僚人命危浅,明明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他的怀里逝去,诸伏景光却有些绝望的发现,自己心底的那丝绝不该有也绝不能有的情感并未因此熄灭。反而轻轻扫过他的心脏,用一种细小而无法忽视的方法彰显着它独一无二的存在感。
好像,好像,他的情感,做了背负他理想和信念的事。
在无力感和负罪感彼此交错,来自心底最深处的痛意即将袭上诸伏景光的前一瞬,田中漆突然猛的睁开眼睛,死死抓住他的手。
人死灯灭,总避不过回光返照的走马灯。
看清诸伏景光的脸后,田中漆虚脱的脸上划过一丝释然:“我们在搜集情报的时候,遇到一个银发女人,对方枪法和体术水平都极高,我们招架不住,都受了伤,不过对方也中了弹……”
——不是她。
发现自己听完同僚遗言后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诸伏景光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可无法抵赖的,无论他多不愿承认,无法消去的罪恶感之中,素然冒出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心底两种感情的拉锯也瞬间弱了不少。
——不是雪树酒。
田中漆的话还在继续,他死死拉住诸伏景光的手腕,就像拉住一棵救命的稻草:“我记得你,你是诸伏对吧?你一定要小心那个银色头发的女人。”
“资料我们已经传回总部了,这里很危险,你赶紧离开。”
什么稻草都救不回一个真正要死之人的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田中漆猛的咳了几口,腹部的枪伤止不住地往外冒血。
诸伏景光脸色一紧,想要上手为他止住伤势,却被田中漆阻止了。
“我要死了。”
他气息奄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姐姐,我的姐姐……她每个月会给我寄一束花,花放在屋子门口,需要有人收……”
看清田中漆的伤,诸伏景光的心沉到谷底,知道这位同僚是真的要死了。
他迅速接话道:“好,我会帮你收的。”
田中漆露出一个笑,无法遏制地咳了两口血,声音越来越微弱:“还有……她去年结婚了,她丈夫姓田子,她现在叫田子岛屋……”
兀地哽了一下,田中漆抓紧诸伏景光的手脱开,在下一秒断了气息。
黑色笼罩了一切房屋,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群星那晶亮的脸庞。周围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仿佛一道呼吸就能将这平静击破。
田中漆死了。
这是个让人不得不、且必须迅速接受的悲伤现实。
“……”垂着头的诸伏景光把他的身体移到一个角落,过了许久,才默然起身。心现在很乱,但可惜的是没有时间供他理清那团乱麻。
——因为田中漆口里的银发女人,已经出现在离他不远的门前,冷冷注视着他。
“真没想到,苏格兰威士忌竟然和公安有关系。”女人冷笑,手里的枪举起,对准他。
第50章 当假酒的第五十天
【五十】
被枪指着的诸伏景光面色平和,一丝一毫的惊异也无。
他往田中漆边上的空地走几步,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公安?原来这个人是公安啊。”
起身的动作惬意而流畅,仿佛丝毫不在意正有个不知代号的组织成员正拿枪指着他。
“我只是无意间看到一个要死的家伙躺在这,有些好奇而已。”他的笑浅浅淡淡,却流露出让人发颤的冰冷意味——笑意不达眼底的假面,正是组织里苏格兰威士忌最常用的模样。
银发女人——也就是一路追着那个负伤的日本公安前来的库拉索冷哼一声,没有放下枪,却也没有扣动扳机。
不知道这个组织成员看到了什么,但大概没看到什么要命的场景。
不然她进房间那一刻就应该开枪了。
思及此处,诸伏景光反而淡定下来。
组织对卧底和叛徒的处置很残忍,大概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掉你的地步。
但同样的,组织只有在证据确凿无疑的情况下才会对叛徒动手,基本不存在误杀的情况。
当然,一些性子比较特殊的组织高层是例外——比如那个有三分怀疑就直接开枪的琴酒。
死在琴酒手里的叛徒和卧底不少,但要说琴酒没有误杀自己人,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琴酒也完全不在意这点就是了——能被他杀掉的自己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