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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补了他失序的心跳。车里人似乎是想下车又临时折返,车门开了一条缝,流泄出暧昧黏连的呻吟。
作为一个与灵感为伍的作家,张缭除了会随身携带笔记本,记录日月沉浮给予他的片刻灵思之外,有时还贴身放着微型相机,将一些暂时无法以合适的文字描摹的画面留存下来。
而就在那一刻,他麻木的手指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快门。
他爱上她是在一个阴雨天,恨上她也是在一个阴雨天。
他忽然觉得好浪漫。
他哼起歌来,撑着伞转身回返。踏上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只是想,也许该换种更防滑的地砖。
他打开房门,暖黄的灯光伴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在他身后,山崩海啸,乔岳倾颓。
咔嚓咔嚓,小小声的。
他从来都是安静的,连崩裂也是。
当一个诗人失去纯然欣赏的眼光,自己的花被其他游人多看一眼都无法容忍时,他将不再是诗人,而成为一个疯子。
天才与疯魔,本就只有一线之隔。
他为了她专门写的故事,不同于以往清淡凉薄的文风,这个连标点符号都浸足了阳光的故事,只写到一半,便无法继续落笔。
他以为他可以等她一辈子,但现在,连文字都弃他而去了。
文字是他的肺啊。
一个无法呼吸的人,是等不了她的。
然而当他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时,却总有一杯温热的水,被递过来贴上他的手边,哺给他一点赖以维生的氧气。
他终于退化成她的胎儿,一个无法自主呼吸,甚至连开口索取都无法的胎儿。
其实他到底不是真正的胎儿,他会说话,但他张张口,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黑暗中,他饥肠辘辘,却依然安静而乖巧地蜷缩着,寄希望于这根慈悲的脐带,能施舍一些总算只属于他的养分来。
——
房门嘭地被从外面撞开,一个高个子的刺猬头少年小牛犊一般地冲进屋里,胡乱将手里脏兮兮的运动包一甩,球鞋一蹬,便往沙发上一蹦,一弹叁尺高。
还没等屁股坐热乎呢,少年的鼻头忽然动了动,双眼一亮,跳起来鞋也不穿,就一头往厨房扎去。
“哎?妈,怎么是你在做饭?这不逢年不过节的,怎么不让刘阿姨做?”他又探头一看,立马不逼逼了,“哇!包的饺子!”
正在灶台前忙活的中年女人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就知道饺子!个小没良心的,你再想想什么日子?”
少年挠挠脑壳,拧着眉琢磨半天,终于眼睛一亮:“我就说嘛,原来是我哥生日呀?哎这也不对啊,往常过生日也没见你亲自下厨的。”
那女人一听这话,立刻乐呵呵地笑开了,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才像分享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悄咪咪道:“这次不一样,这次你哥说要带人回来呢。”
☆、184能不能……
“带人回来?”少年愣了下,转瞬一喜,“是那个意思吗?我要有嫂子了?”
“那可不?”女人笑应,忽然嫌弃地伸手推了他一把,“去去去,一身汗臭味。赶紧换身衣服去隔壁叫叫你小舅,念叨着馋我包的饺子念叨了半年,跟他说了来吃,这会儿又磨蹭半天。你快去催催,不然等会儿你哥就到了。”
“好嘞,我这就去!”少年急吼吼地就要出门。
女人在后面喊:“先洗洗再去!”
少年无所谓地挥挥手,“洗什么洗?小舅又不是外人。”
说着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女人只在后面摇头,“这皮猴儿。”
——
张缭开车载着安笙去生日宴的路上,她还捧着几沓资料,见缝插针地在那看。
这是安笙之前参加的第一季《演员计划》播出后,几个公司邀请她参与试镜的剧本。
因为第一季她还没怎么崭露头角,发来的剧本邀约也都不算太有含金量,但在系统030的精妙计算之下,安笙还是发现了几个颇有潜力的剧本。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挑出其中最适合她,对她最有帮助的项目。
汽车忽然不知道轧到什么,不受控制地颠簸了一下。
张缭眼睛没离开前方,一只手却伸过去,挡了一下安笙因为太专心看剧本,差点撞到车顶的头。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车上看东西容易晕。”他柔声问。
“不用。”安笙却摇摇头。
张缭见她忙成这样,连看车窗外的路线一眼的工夫都没有,心下既是心疼,又隐隐松了一口气。
但他又知道,这口气只是暂时的,等车停下来的时候,该来的总会来。
他拧开瓶盖,吞下一口冰水,才终于稍稍镇定了些。
他早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却没想到,连跟她第一次提要求,也只敢这样偷偷的。
——
车轮终于在一座庄园门前,缓缓地停下转动。
张缭按下心中忐忑,起身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伸出一只手。
安笙下意识地将手搭上去,刚一下车看清眼前是什么地方,便忽然抽回了手。
男人明显有些紧张,安笙凉凉笑了一声,问道:“都是认识的人?圈里的?”
看着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却始终一言不发,还向她伸着手的男人,她的笑容更加讽刺了:“认识的意思原来是都是你认识的?那圈里呢?你家族这个小圈子吗?”
说完也不等男人回话,转身就要钻回车里。
联系到张缭最近的不对劲,安笙也不想逼他太过,计较太多。但她不喜欢没有边界感,对自己身份认知不清的人。
她还以为,张缭是最安全的那一个。
最后她只是叹口气:“回去吧。”
但还没等她上车,车门便在她面前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身后的男人一手撑在她的身侧,抵在已经关闭的车门上,似乎忽然又意识到情急之下用了多大的力气,这声巨响可能吓着了怀里的少女,连忙哑声道歉: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
不知道这声道歉针对的,是只有刚刚巨大的关门声,还是也包括,他自作主张将她带回来见自己家人的越界举动。
“没有,我要回……”安笙冷冰冰的回答,被身后男人的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给硬生生打断了。
她隐约听到他喉咙里似乎发出轻微的一点模糊声响,却不成音,紧紧贴着她的比她高出两个头的身躯,此刻却不受控制地细细颤抖着。
他好像变成一块海绵,拼命拼命地挤压自己,才能挤出一个字来:“……能……”
他使劲又抱她一下,顺着脐带又汲取一点力量过来,才有继续挤压下一次的力气:“不……能……”
他深深呼吸着,他知道,如果这次不克服自己,说出自己真正的诉求的话,也许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整整二十八年里,从有记忆起,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向谁主动要点什么。
大多数人孩童时期便天生的会向外界索取,哭着要大人抱,撒着娇要糖吃。
但他总是孩子里最安静、最乖巧那个,给他什么就拿着,不给也不要。对其他孩子看到就会欣喜若狂的那些玩具零食,他也淡淡的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渐渐地,大人们也就觉得他真的不需要,然后再不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