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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红色耳珰。

“你说你以前是岐州人?”

沉疏“嗯”了一声。

他感觉自己像个面临手术的病患。

温濯说:“岐州这片地方,在很多年前曾建立过一个国度,名叫青丘国。”

他的声音润得像泉水,淌在沈疏耳边。

“狐曾经是妖族最强大的一个分支,这个国度就是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明。”

在这样安抚人心的声音里,沉疏总算不再紧绷起来,任由温濯触碰了自己那对新生的狐耳。

晨早没注意到它们的时候,沉疏还没什么知觉,可这一来二去的,这对狐耳的存在感忽然变得十分强烈。

温濯的手揉捏上去,每个动作的触感都像被强行放大了数倍。

耳肉又烫又柔软,被细滑茂密的狸毛保护得很好,温濯用指腹蹭了蹭他耳心雪白的绒毛,又摸了摸耳根,手法相当娴熟,像在搓一个面团。

原本还在撒泼打滚极力反抗的沉疏一下子就乖了,他忍不住伸手,环抱住温濯的腰,埋在了他怀里。

算了。

大不了,就让他多摸摸,摸开心了,应该也能网开一面,饶过他这只刚刚成精的小妖。

沉疏不想承认自己很舒服,所以这么想。

道观是个面临坍塌的废墟,早就被折腾得千疮百孔,今天又是个难得的晴日,阳光被揉碎了渗透进残破的门缝。

光线刮过温濯眉间的蓝色印记,上面烁动着莹莹光泽。

温濯一边顺理着沉疏的头发,一边说道:“你想知道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沉疏尾巴动了动,问:“什么地方?”

“狐狸祠,”温濯说,“就在这座道观下面,里面或许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

赤水林从前被瘴气缭绕,哪怕是贴着边沿走,最后还是会兜兜转转回到林子的中心。

整片赤水林唯一能抵达的地方,就是山头的这座道观,这里像是被开了一小方结界,令瘴气不敢靠近,只能圈围在附近。

温濯带沉疏来到那做残破的祖师爷石像前。

贡台上的香炉里插着一支燃半的线香,他三指夹着线香取出,侧身看向沉疏。

不等温濯说话,沉疏就打了个响指,将小火团召唤了出来,将那根线香给点燃了。

随后,温濯搭手支起线香对着石像弓腰拜礼了三回,这才缓缓把香插回了香炉之中。

温濯退回身,和沈疏站到一块儿。

整座破观忽然开始发出轰然巨响,像粗砺的石块相互摩擦的声音,随后,只见那石像慢慢拧动扭转着自己,手中的法印竟逐渐发生了变化。

灰尘很快从石像周围扬散出来,地面也轻微地开始发生晃动。

随着那新手印的结成,沉疏面前的一块石砖也缓缓下陷,露出了蒙尘已久的石阶。

这地方不深,石阶尽头隐隐露出了一块石碑的一角,上面密密麻麻铭刻着一些字样。

“下面就是狐狸祠。”温濯拢起袖子,在沈疏身前先踩上了台阶,往下迈了几级,“那块石碑上,应该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沉疏点了点头,跟上了温濯的步伐。

然而等到他站在阶梯前,提脚要踩下去的时候,一股退却之意忽然从沉疏的心口爬了上来,像毒虫一般蛰了他一口。

他不敢踩下去。

望向里面深不见底的幽闭,沉疏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恐惧之感叫他头皮发麻。

那块石碑上会纹刻什么?

狐妖?青丘国?

是失落的国度,尘封的历史,还是寥寥数语记录了一个族群从枝繁叶茂到万径踪灭?

可那些东西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在现代生活了十八年,即便身上沾了一点儿狐妖的血脉,那也早就是搓搓手就能碾碎的毫末了。

如果这十八年来,他所认知的一切都会因为这地穴里的一草一木而轰然崩溃,他又为什么要踏入这里呢?

他完全可以告诉温濯,自己不想当狐妖,也跟狐妖没有半点关系,然后在赤水林安安分分待上几天,再和温濯回到太清山。

然后、然后再……

“怎么了,小满?”温濯回过头,浅淡的眸子望向他,“不想下去吗?”

沉疏身子一凛,无措的视线遽然撞进温濯眼里。

一定要下去,一定要面对吗?

沉疏看着温濯的眼睛,浑身的血都在发冷。

“师尊,进去之前,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样,但头顶那对耳朵却比他诚实得多,毛茸茸的狐耳失落地往两边微微垂下去,连颜色都好像黯淡了。

“如果我不是狐妖,没有这双眼睛,没有这样的能力……”

“你……还会收留我吗?”

第26章

沉疏捏着衣角,有些紧张地看着温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抗拒“狐妖”这个身份。

可如果今天温濯回答“是”,那就代表自己被身体里的狐妖血脉救了一命,他得感恩戴德, 也必须接纳这个新身份。

一想到是这样,沉疏就觉得心里分外怪异,难过也说不上,就是凉飕飕地失落。

为什么呢?

沉疏的尾巴也不动了,灰扑扑地躺在地上。

温濯盯着他看了半晌,目光从上走到下。

沉疏自从穿越以来,就一直跟着他东奔西跑,身体里就那么丁点灵力还用了又用,以至于寿元大减,衣服也都划得破破烂烂,跟刚流浪回来似的。

他平日里喜欢用那张好看的脸卖乖讨巧,但真到了自己惨兮兮的时候,反倒不爱显摆了。

温濯的神色骤冷下去,转过身,拎着袍子快速踩回地面,随后一把拽起沉疏的手,直截了当就往道观外去。

“走。”

他的动作刮了阵风出来,突兀地把沉疏给惊醒了,硬生生地被他拖着走。

沉疏脚下一个趔趄,磕磕绊绊地说:“师尊、不是,师尊, 不下去看了吗?”

“不看了,带你回宗门。”

沉疏道:“可迷瘴不是还没开吗?”

温濯道:“这世上没有我解不了的阵法。”

沉疏蹙眉,顺势质问道:“那师尊之前说我们要在这儿住几天, 等迷瘴散开,都是骗我的?”

说完这句,温濯顿住了步伐,回身望向沉疏。

“我……”

“是因为师尊很想让我来这个地方吗?”

沉疏打断他,话语间带着些许火气。

他的态度也有点强硬,用力挣了挣手,想从温濯的束缚里逃开。

挣扎无果,沉疏心头的火气更冒,怒视着温濯,问:“这狐狸祠中,真的是我想知道的东西?”

他跟温濯僵持着动作,那对赤色的竖瞳又一点点收紧起来,警惕和威胁同时浸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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