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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偏厅稍坐。
话语间虽然不曾咄咄逼人,但也没刻意看在虞然姓‘虞’的份上,给他留面子。
虞珩任由林钊按规矩办事,主动提出让太医去庄子为虞风诊脉、开药,可惜被已经由太医确定没病的虞然婉拒。
虞然给出的理由是,无论虞风染病的原因,还是这种病发作起来的症状都极不体面。横竖不是什么大病,多则三个月,少则半个月就能痊愈,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委实没必要惊动太医。
他专门来公主府告诉虞珩这件事,只是因为虞风惯常与公主府格外亲厚,怕虞珩会因虞风染病去庄子休养的消息担忧而已。
虞珩心中清楚,这件事绝非虞然说的那么简单。
否则虞风身边惯用的仆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乱葬岗?
果然,虞然刚离开,祁株就亲自到安国公主府报信,声称祁柏轩想念虞珩,希望虞珩回去看他。
整理完鲁国公主的遗物之后,虞珩已经不想再利用祁柏轩达成目的,他希望祁柏轩能挑个顺眼的地方,安享余下的寿数。
祁柏轩不愿意。
虞珩每次去见祁柏轩都会随身携带大量地契、宅契供祁柏轩挑选,再暗示祁柏轩,可以将放不下的人也带走。
等祁柏轩……那日,他会庇护这些人后半生富贵无忧。
可惜祁柏轩每次都对虞珩的话视而不见,唯独提过让虞珩护住楚清玖名下的财产,也是在以为自己马上就要亡故的时候,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作为交换。
久而久之,虞珩已经隐约猜出祁柏轩的想法。
他依旧表现的对祁柏轩百依百顺,只要祁柏轩一句话,无论是海中游鱼、还是西域贵物、甚至是南洋岛国中才有的稀奇物件、全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祁柏轩手中。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虞珩砸出将近三十五万两白银。
不仅英国公府祁氏对虞珩的孝心深信不疑,就连对虞珩的作为有所耳闻的朝臣、勋贵,也曾多次大赞虞珩诚孝。
即使是应祁柏轩的‘想念’,匆匆赶到英国公府,虞珩也不忘带上重礼。
但凡距离他上次去英国公府看望祁柏轩时,经常陪伴祁柏轩或得到祁柏轩称赞、惦记的人,皆能得到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如仍旧做着王妃梦的祁十三、每日给至少给祁柏轩请安两次,比问候亲爹还勤快的祁延鹤……就连祁柏轩新养的狮子狗都得了份用西域珍稀材料缝制的狗窝。
这种来自西域的珍惜材料多产于大月氏,长年位居玉门关外的叶城悬赏榜第一名。
直到去年,才有商队凭借五十朵名为‘棉花’的植物,得到两万两黄金的奖赏。
迄今为止,与棉花有关的所有物品都属内造,直接入长平帝的私库。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凭长平帝的宠爱,得到少量棉花或棉布。
整个英国公府中,除了祁柏轩有床虞珩送给他的棉花被褥,只有英国公凭借爵位分得一条汗巾,宜筠郡主凭借爵位分得两方手帕。
因此,名为‘雪团’的狮子狗得了个由棉布包裹棉花的狗窝,令英国公府许多人的表情变得非常有趣。
祁柏轩亲自试了下狗窝的舒适度,深觉没有他的被褥舒适,随口道,“送到梅娘那,给她做嫁妆。”
不仅虞珩端茶的动作顿住,祁株和楚清玖也满脸震惊。
祁株凝视崭新的狗窝半晌,终究还是弯下腰……看大小,至少能改出三个大坐垫,再绣上繁复华丽的纹路,算是抬极有面子的嫁妆。
茶盏与桌面相撞,发出极清脆的声音。
“这个给雪团,梅娘出嫁时,我给她添二十匹各色棉布、二十斤棉花。”虞珩捏了捏眉心,意味不明的道,“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阿雪将棉布和棉花定位成和麻布相同的生活必需品,不出十年,最贫穷的百姓也能用粮食换取它们。
如今不对外售卖棉制品,只是想吸引朝臣的注意力而已。
虞珩没有解释的意思,在场的人也没想追问。
祁柏轩只是突然想起还有个即将出嫁的女儿,在他心中的地位刚好排在雪团前面,才想将用不上的好东西给女儿。祁株只关心妹妹的嫁妆是否有面子。楚清玖的心思更简单,雪团的窝等于他也能睡,正好跟着沾光。
一时之间,竟然‘主宾尽欢’。
祁株和楚清玖离开之后,祁柏轩才说他对虞珩的‘想念’。
“安国公主的金印、襄临郡主金印、襄临郡王金印。”祁柏轩掌心向上,仿佛闲聊似的道,“至少给我一个,你祖父想要。最好是你的随身金印。”
虞珩思索片刻,应承道,“五日之后,我再来看你。”
“时间太久。”祁柏轩眼中浮现不满,“三日。”
仿造个金印而已,安国公主府养得匠人就能做,何须五日?
虞珩只是摇头,不给祁柏轩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必须五日。
虞朝的金印并非纯金,中间有防止作假的东西,所以重量和大小都与以纯金计算的结果不同。
将作监也有小吏,说不定世家已经知道金印的秘密。
若是在此处露馅,他和阿雪在暗,世家在明的现状就会彻底颠倒,平白令未来多出无法预计的不确定。
祁柏轩安静半晌,又问,“真的不行?”
虞珩重新端起茶盏,语气平淡的道,“不是不行,是怕你死不瞑目。”
“那算了,也不差这三日、五日的时间。”祁柏轩立刻改口,双眼不知何时涌上深深的倦意,“走,你祖父还吩咐我带你抄经,给你祖母祈福。”
虞珩从善如流的放下茶盏,起身与祁柏轩去隔间。
祁柏轩只敷衍的抄写几十个字,就放下笔,顺着狗吠去寻找新养的狮子狗玩乐。
楚清玖进门给虞珩研磨,小心翼翼的道,“我、奴替郡王抄?自古以来,就有主子念经,奴仆代为抄写的规矩。”
面对虞珩的目光,他不知为何,越来越心虚,声音越越来也小。
虞珩不知道第多少次仔细打量楚清玖的五官,手下的毛笔却没停,忽然说起毫不相关的事,“你将来想做什么?”
楚清玖愣住,语气又轻又快,“伺候六郎,让六郎能安心……”
“他离开之后,你还想做什么?”虞珩又问。
楚清玖沉默的低下头。
他想给六郎守孝三年。
楚清玖心中很清楚,他没有这个资格。
况且六郎最后的心愿是故去之后火化,骨灰散往世间。
他该在什么地方为六郎守孝?
不知过了多久,偏厅的光线越来越暗淡,楚清玖终于哑声开口,“我想四处走走,去北地看边疆戎风,去海边见天地辽阔,再去看看南疆的奇花异草,西域的悠久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