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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终于睡着了,天也快黑了,苏仕元慢慢把他背到背上,带他回树屋。

这折腾的……一天谁也没吃饭。

苏仕元给他盖好被子,余光看到角落里的小笼子,便走过去,打开。

几只萤火虫颤颤巍巍爬出来,抖了抖翅膀,缓了一会才飞走。

苏仕元摇摇头,“你们也累咯,虽说扑腾了一晚上,不过这又睡了一个白天,也该休息好了。”

越来越多的萤火虫飞走,苏仕元关上木门,走远。

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人啊,累了就要休息,不休息,受不了。”

江弃言意识很混沌,他陷进了一个又一个噩梦编织的笼里。

一会是好多萤火虫聚在一起,慢慢组成一个“死”字。

一会是江水淹没了蒲苇,他想要去解救蒲苇,却被它缠住,一起溺在其中。

恐惧压迫头皮,惊慌失措的时候,他伸手把蒲苇连根拔起。

江潮把他推到岸边,他伏在泥沙里,满身脏污。

某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手中,已经干枯没了活性的蒲草。

根须寸断,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哆嗦着用力把蒲苇的尸体丢掉。

“不是的……不是……”

他蜷缩起来,抱住了头,“不要……我不想……我不想的……”

“我原本是要……”

双臂之下,泪流满面,“救你的……”

情绪波动过大,梦境也逐渐不稳定起来。

那些蒲草忽然变成了母后的尸体,泛着青灰,七窍流血。

江弃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几步。

下一瞬,母后的尸体坐了起来,声音冷冽而阴森,“你怕我?”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尸体便嗤笑,“我生的你,你怕我?”

不是的……可是……

“我没有…没有怕……”江弃言顶着恐惧,一点一点靠近,“母后…对不起……我过来……别打……”

他感到头发忽然被抓住,那张七窍流血的脸在他眼中变得越发狰狞,“我死了,我为什么会死,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死了?”

他已经顾不得头皮的痛是不是真实了,他的内心深处满是疮痍,那里的痛已经盖过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因为……我。”

“可是……我……”他感到一种窒息的悲哀,“我…努力救……救过……”

太无力了,实在太无力了。

如果当年他再大一点,如果有如今那么大,他或许可以拦下来。

可……一个抱着死志的人,真的拦得下来吗?

或许悲哀早已注定,哪怕……

哪怕他并不想这样。

母后的尸体忽然消失,面前是无边的湿沉泥沙。

“先生……”他喃喃着。

江边有一个淹死的人,那人的指骨向下倒扣着,指甲里满是泥沙。

那个人挣扎过,在江里浮浮沉沉,到底还是死去了。

那人穿着红色的官服,手中握着一卷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今,以谋乱之名,处帝师蒲听松死刑,念往日恩情,赐一丈白绫,以全其尸。”

那字迹,赫然就是他自己所写!

第45章 他早知先生谋反

窗外的鸟鸣打破了寂静,也唤醒了睡梦中的人。

江弃言怔怔地望着案上烧断的蜡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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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在他的心里……是觉得先生会谋反的吗?

难道他其实……其实……

其实不是无迹可寻的,江弃言动了动酸涩的眼珠。

其实他早就有了怀疑,只不过是不愿去深思。

“先生……”他轻轻摸着自己的胸口,压惊般喘了几口气,然后低声自语,“我们别走到这一步好不好,你要什么言言都给你……”

权力、名誉……甚至……他自己。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很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入秋后,终于应验了。

蒲听松食言了,没有回来接他。

他迫切地想要出谷,却被苏仕元一竹棍挑翻,“殿下连苏某一介书生都打不过,就算是出了这谷,又能如何?”

江弃言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灰,“是不是只要我赢了,周先生就放我出去?”

“非也”,苏仕元摇摇头,“打赢苏某有什么用?苏某又不善武功,苏某请了老友来谷中叙旧,小殿下若能赢了他,那苏某就算想拦也拦不住了。”

江弃言并不知道,苏仕元口中那位老友,是寻花阁的老阁主。

他只知道,这个人非常难缠。

此人不择手段,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使。

而且这个人还嘴毒,“啧,还真是惯养大的,弱得不像话。”

自秋分过后,江弃言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沉默寡言,做的往往比说的更多。

他没有理会老阁主的讽刺,只是用尽全力去寻找破绽。

他的眼眸只有在望着出口的时候,会有情绪波动,流露出一丝渴望。

正面敌不过的时候,他也想过偷袭,趁老阁主和苏仕元喝茶的时候,他忽然袭击。

没什么用,老阁主轻轻松松用两指夹住小竹棍,“殿下若就这种程度的话,那还是趁早放弃吧,老老实实等你先生回来接你。”

“我不。”江弃言一击失手,也不再浪费时间纠缠,转身就走,他皱着眉头在空地上不断回忆老阁主的一招一式,然后尽力消化。

最开始只是简单模仿,后来便慢慢研究破解的法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从秋走到冬,从冬走到秋,循环往复。

谷中岁茶一年采三次,如今已是第十八次换新茶。

苏仕元正和老阁主对弈,老阁主刚刚端起茶杯,那杯子就被一根小竹棍挑起,江弃言将竹棍微微上扬,那茶杯顺着竹竿滑到他手里,竟是一滴都未洒。

老阁主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六年了,太子殿下好像着了魔似的,心里执念越来越深,有时候半夜他们两个老东西都睡下了,江弃言还在月光下练剑。

累了就托着腮帮子琢磨,时不时比比划划。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

有时候老阁主会想,这孩子刻苦的模样,倒是跟他先生如出一辙。

蒲听松当年三岁跟着他练武,两年修出内力,三年后就不需要他再教什么了,可以自行摸索更适合自己的路子。

这太子殿下基础要差一点,却也三年半就入了门,有了内力傍身。

在这遗忘谷,连他这个老头子都忍不住分心给那些神秘的植物、动物,江弃言却能做到完全心无旁骛,所有时间都拿来练武,休息的时候就跟着苏仕元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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